第95章 鸣冤(第2/2页)

当年他总想着,自己将来考取了功名,就能带她走,给她好日子过的……

程如清半睁着眼望见了一旁的尸体,忽然发出两声嘶哑的气音,随即还是瘫软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两下,试图缩起身子来。

程如一看得揪心,目光一直停留在程如清身上,师爷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随即从他手里接过檀珠口供,又转呈给县令。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县令目瞪口呆,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如一回过神来,见状便不给其反应机会,欠身行礼过后直接高声道:“此乃何府姬妾檀珠的证词,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檀珠身为唐门叛逃弟子,为寻安稳寄身何府,却不堪忍受死者暴虐性情,故而一气之下屠府嫁祸。”

“杀人动机、作案手法、时间地点、就连所用道具上面也写的一清二楚,更有檀珠本人画押!相比之下,程氏并无杀人动机,更是心智不全无能作案,程氏平白受尽折磨,已是冤屈至极!而今凶手已然自尽,此案真相如是,还望大人明察秋毫,还程氏清白,放其还家!”

话音落下,人群再度炸开了锅,而原本瘫软在堂中意识模糊的程如清,许是听见了“檀珠”的名字,竟骤然回神,睁大了双眼。

檀珠走后,她本已万念俱灰,却忽然又被拖上堂来……她本就有种隐隐的不安,当听见那熟悉的名字时,却恍然大悟。

在议论声中与无数错综复杂的目光里,她身披枷锁挣扎着,向檀珠的尸首一寸一寸的挪了过去,用满是血泥的手,艰难的、勉强的,抱住了檀珠。

真的……死了。

程如清神色呆滞的抱着早已没有体温的人,一旁的衙役见状还以为她是在发疯,立时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见对方又对程如清动手,程如一刚要开口,严况却早先一步上前,将衙役一把拦住。

如此嚣张的行事风格自然是不合礼法,但严况身高强势压制了在场的所有人,县令更是糊涂着,一言不发的盯着檀珠的口供,心里还小小的惋惜了一把眼前这薄命红颜。

程如清抿着唇。她被檀珠最后的那个吻毒哑了,此刻仍旧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她虽不能为自己辩解,却也不能当堂发疯,生出什么旁的变数来。

上天为她贫瘠枯死的人生亮起了一盏灯,把她打到最绝望的深渊时,又将这盏灯掐灭了。

回想起檀珠最后跟自己说的话,程如清缓缓阖眸,凝着血水的泪花溅落在檀珠面上。她张着嘴,却叫不出声,伤痛疲惫的身体,更让她无处发泄内心刻骨的哀恸。

别哭……

“别哭。”

恍然间,仿佛是檀珠在她耳侧开口轻声劝慰……可却又真真切切有个莫名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程如清抬眸瞬间,正对上一张格外亲切却又无比陌生的面孔。

程如一咬着唇,眼中含泪却嘴角带笑,指尖轻轻替人拭去面上泪滴。

“别怕。”程如一轻声道,这一开口,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程如清怔怔的望着眼前人。她不敢认,甚至不敢往心底深处的那个答案上去想,可浑身冷凝的骨血,仍是在与程如一目光交错的瞬间,彻底沸腾翻滚。

她说不出话,他不能说话,兄妹二人却仍是在彼此的眼神中,仿佛都听见了那一声久违的轻唤。

堂上堂下的人皆不明所以的望向二人,高县令更是不悦道:“程氏,不得扰乱公堂!证人,为何不下跪!”

程如一皱了皱眉,自己倒是无妨,从小跪到了大,不仰头跟人讲话他才别扭……然而未及程如一屈膝跪地,便被严况伸手搂腰一把带了起来。

“严……官人。”程如一把险些出口的称呼咽回肚中,严况却没应他,而是径直朝着县令走了过去……?

正当程如一疑惑,衙役拔刀,县令吓的从位子上蹦了起来时,严况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县令肩膀,在人耳边悄声开口瞎编道——

“我乃京城韩相下属,奉命前来追查前朝秘案。这女子身份关键不能枉死,如今又证据确凿,她并未杀人,便由韩相得面子保释此妇人,大人觉得可妥当?”

说着,严况竟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带着“韩”字的令牌,递到了县令眼前。

这令牌的确是韩相信物,但县令一时辩不出真假,又骑虎难下,而堂前围观的百姓听了方才程如一的话,也纷纷要求县令放人。

而眼见县令犹豫神色,程如一便知此事已经成了大半,刚想去扶程如清,身后却骤然传来一声——

“慢着!”

这沉缓又略有沙哑的嗓音,令程如一惊慌不已……他立时垂下头去,额角也随之渗出涔涔冷汗。

作者有话说:

“哥,你还活着……”

“清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