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梦醒时分。
她蓦然睁开眼,壁灯还开着,天却已经亮了。
太阳穴隐隐作痛,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记得自己和郑谦予在居酒屋喝酒,也记得是他送了她回家,可为什么记忆力还有蒋易森的身影,他仿佛也出现过。
他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
否则为什么心里面会那么难受呢?
像被人捂着,闷闷的,喘不过气一样。
她起身下床,趿着拖鞋往楼下走,浑身酒气熏人,自己都嫌弃地捏住了鼻子。一头钻进洗浴间冲澡,水花四溅,脑子竟一点点清晰起来。不对,蒋易森一定是来过,是她给他喂的水,她记得。
匆忙穿好浴衣走出来,本想着找点他来过的证据,却一眼看到沙发上躺着个人,一动不动的,竟然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埋在沙发里侧的那张脸,果不其然,是蒋易森。
她的心跳砰砰砰地加速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叫醒他,还是让他继续睡。她呆若木鸡地杵了一会儿,旋即想到去做早餐,刚转身要走,她听到了蒋易森发出一声不适的呻吟。她又折返回去,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肩:“蒋总?你醒醒?”
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可身体却是紧绷在一起的,她低头一看,他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表情很痛苦。她吓坏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急忙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蒋易森半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制止:“有胃药吗?”
“有,有的。”她匆匆跑回楼上卧室,翻箱倒柜找出一些自己常吃的肠胃药片,又倒了水走回去,跪倒在他身边:“快点把药吃了,要是还疼,你别不好意思跟我说,我送你去医院。”
蒋易森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头一低,直接从她掌心上含住了药片。江邑浔脑中轰地一声炸了,从掌心处传来一股又一股的热潮。蒋易森胃疼得很,眼睛盯着她另一只手里的杯子,艰难地催促:“水。”
她这才回过神,把水杯送到他唇边。
“我帮你请假吧?”
“没事,”蒋易森用手抵着胃说,“一会就不疼了。”
江邑浔坐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盯着他,冷不丁脱口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胃疼了啊?”
蒋易森幽幽抬起眼,也直直地盯着她,嘴角不动声色地浮出笑意来。江邑浔被他看得心慌,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忙不迭站起身:“我去给你做点早饭,昨晚多谢你照顾了。”
他胃不好,就做点容易消化的面食,打了鸡蛋,揉了点面,就着一锅开水下了点疙瘩汤,几片菜叶子飘着,绿意盎然的。
蒋易森洗漱的时候还觉得恶心反胃,可走出洗手间,看着江邑浔捧着碗走出来的时候,他把所有的不适都忍了回去。这样的画面,他多久没有见过了,他还记得她学做饭时的样子,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到现在可以孤身一人行走四方,他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变得太多,他根本不敢认。
“做的什么?”他走过去。
“疙瘩汤,不知道胃病能不能吃。”她把碗筷搁在餐桌上。
蒋易森拉开椅子坐上,低头尝了一口。江邑浔托着腮帮子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的表情,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
“没给男朋友做过吃的?”蒋易森喝了口汤,挑着眉看她。
江邑浔眼锋一扫,不以为意:“女人又不是生下来就要给男人做吃的,我是心情好,乐意与你分享。”
蒋易森也不在意,他习惯了她持着武器和他说话的样子,不是故意挑衅,就是刻意勾引,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却又难掩心酸。如果不是受过伤害,如果不是害怕再受伤害,谁会愿意戴着盔甲生活,又不是上战场,谁想拼个你死我活。
他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专注地吃完了一碗,尽管肠胃还在抵抗着叫嚣,可他却面无异色地把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江邑浔也有些微微触动,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看着他吃完就去端空碗,蒋易森抬头看着她标致的下巴:“再添半碗吧。”
“别吃了,吃多了也不好。”
她默默地收拾好碗筷,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到上班点了。换了衣服下来,蒋易森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旁翻杂志,都是她买来的专业书,他也一本正经地浏览着。江邑浔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不由皱起了眉,隐约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怎么就让他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了?他又怎么如此理所当然,甚至相当悠然自得,翻着她的杂志,等着她更衣,然后两人一起上班?
她敛了神色,重新持着毫无波澜的嗓音:“走吧,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