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抗争(第2/9页)

秦灿心里一酸,妈妈的话响在耳边:“虽然那东西重要,但你已经吓坏了,哪能再打!”说这话的时候,妈妈因为要照顾去邻县上高中准备高考的他,放弃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随他去了邻县,选择做临时工。那时候,他爸爸呢?秦灿腮边的肌肉抖了抖。那是他不愿想起的过去,是他极力忘记的事情,可是,就这么想了起来。他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家乡的所有人都说,他们是真爱。即使他的母亲,也从不说那两人一句不是,所以,秦灿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真爱,让倔强的母亲从此没有家庭的真爱。

但是,就在刚才,听到宁悦家里的事,那些被刻意忘记的事情,不按顺序地翻腾起来。他忘了为什么是真爱,他忘了自己怎样仰慕父亲,他也忘了看到父子之间那些真挚的互动,那一瞬间,他只想起了妈妈。

爽快地离婚,一分钱没要,独自带着秦灿生活的妈妈,一切的生活工作都以秦灿为主。不管是他六岁,还是十六岁……父亲呢?

父亲带着“情投意合的最佳伴侣”随着自己事业重心的转移去了外地。那几年,除了定期寄回来的钱,父子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他只是从母亲嘴里,听到自己有一个很能干很伟大的父亲,让他向往之偶像之最后投奔之!

父亲寄来的钱,除了为他交学费,母亲一分都没动。后来随着他学业的变化,母亲也随着他在省里各处辗转。即使生活清苦,她也没动过那些钱。如果不是国外留学费用惊人,这些钱足够他在国内念完书了。

那时,母亲一直就是这样的眼神。淡淡的,看透却不说破,不解释,不强求。这样的眼神日日夜夜,在他身边流转,熟悉到就像呼吸的空气。直到有一天,它消失了,秦灿过了很久才从濒死的感觉里挣扎出来,却依旧不知道,生命里是什么丢失了!

夜深了,摩天大楼里灯火通明。抬头望去,一面面宽大的落地窗变成一扇扇小格子。大楼里的人像乐高世界里的玩偶,在窗户后面活动着。没人注意,有一扇窗户前站了一个人。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站着,好像在和时间较劲……

秦灿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的时候,胡子渊正黏在宁悦身上,坚决不肯下来。宁悦已经抱了两个小时,手臂酸麻。她坐在床边,把孩子放在两腿间,抬高手臂托着他的头,另一条手臂则放松环抱着他。

胡子渊很排斥这样的姿势:“妈妈!我不想睡觉!”

“没让你睡觉啊!妈妈真的累了,抱不动了。这个姿势可以歇一歇手臂!”宁悦没有强迫胡子渊必须离开自己。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小时候是如何渴望妈妈下班的。那时候,妈妈特别忙,下班后要做饭要收拾家里,只能在进门的时候轻轻地拥她一下。仅此一下,宁悦已知那其中的温暖。所以,当胡子渊黏上来时,她没有推开。然而,胡子渊的反应不太对。应该不仅仅是想自己吧?

宁悦狐疑,问道:“你怎么不和爷爷玩儿了?”

胡子渊低下头,宁悦的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头顶的形状。额前宽宽,后脑勺圆圆。伸出手,在孩子的头顶按照一定的方向摩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硬变黑的头发已经取代了软软的黄黄的胎毛,但是形状还是原来的形状呢!这个“原来”,几乎可以追溯到他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第一次从B超的影像上看到完整的胡子渊,那个动态的小人儿的头,就已经是这个形状了!

或许是头皮的按摩放松了胡子渊,又或者是愉悦了他,原本抬起的小肩膀微微向下沉了沉,宁悦感到手臂上的压力变重了。然后胡子渊转过头,依旧躺在宁悦的臂弯里,抬起眼皮,瞪大了眼睛,向上看着宁悦,认真地说:“我不喜欢爷爷!”说完小嘴一噘,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哦!”宁悦抬了抬手臂,让孩子几乎与自己平视,口气如常地问,“不喜欢爷爷什么呢?”

胡子渊说:“爷爷让我在你和爸爸之间选一个,我说选妈妈,他说错了,应该选爸爸!”

宁悦心里“咯噔”一下。

胡子渊等了一会儿,疑惑地抬起头,小手伸出来,手掌贴着宁悦的脸颊,认真地说:“我才不要!我选妈妈!爷爷才错了!”

宁悦深吸了一口气,本想轻轻搂搂他,揽到怀里才发现用了好大的力气,松了松力道才说:“谢谢!不管宝宝怎么选,妈妈都会爱你的。后来呢?”

胡子渊似乎很享受贴在宁悦胸口的感觉,脸蹭了蹭,才说:“他说,爸爸有钱,可以给我买很多玩具和书,还能让我上好学校住大房子。我说,妈妈也有啊。爷爷说妈妈没有工作,挣不到钱。如果我跟了妈妈,就只能喝西北风,住破房子,上烂学校,将来都没有出息呢!爷爷说,选爸爸才是聪明的孩子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