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 魂牵梦萦 第四章(一)(第2/11页)
余浪像看一个小孩子似的温柔目光,扫过鹊伏,微笑着问,「鹊伏还没有家室吧?」
鹊伏一愣,竟破天荒地有点腼腆,低头讷讷,「离国为重,现在哪有工夫理会那种小事?」
「这和大王的英明和智慧无关,只是我和大王之间的私怨罢了。等你将来遇见自己中意的人,你就明白了。」
没有人,会放过害死自己心上人的凶手。
不管那个凶手出于何种目的,甚至给了他整个天下。
这种仇恨,永远不会消失。
余浪对这种仇恨知之甚深,每日每夜,这仇恨宛如一条沾着毒液的锁链,捆得他无法喘息。
他恨,那个毁了烈儿的人。
那个,伤害了烈儿的人。
他恨,那个碎了烈儿的心后,又俘获烈儿,将烈儿作成药引去毒害鸣王的人。
那个无情冷血的人,就是他自己。
引发鸣王身上的毒性,面对西雷王的震怒,烈儿应该已经死了吧。假如没有被西雷王或萧家人立即杀死,以余浪对烈儿的了解,那个小人儿,不会在如此巨大的自责下苟活。
余浪可以想象他死前的痛心和绝望,也许刀刃还未加身,他已经被痛心和绝望夺去了性命。
他毁了烈儿。
他痛恨那个毁了烈儿的自己。
这辈子,恨不得把那个残忍的自己,剥皮抽筋。
如果这种失去爱人的恨,能深到连自己都尚且不放过自己。
那么作为大王的若言,又怎么会,放过他余浪呢?
就算把天下给了大王,大王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这一点,余浪很明白。
鹊伏保持着跪侍的恭敬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余浪。
余浪宛如天神恩赐的完美脸庞上波澜不兴,即使在谈及自己的生死时,也还是那么从容不迫。但鹊伏凭借自己在余浪身边多年养成的灵异直觉,感到余浪正在承受着永远不会说出来的痛苦。
苍天太不公平。
他的公子是天底下最聪明,最忠诚,最值得幸福的人。
命运却总是对他刻薄到极点。
鹊伏隐隐觉得,公子这次坚持亲自向大王复命而不肯逃生,除了上面说的原因外,还有另一点没有说出口——他已经生了厌世之心。
自从安排了让烈儿去作为诱发鸣王身上毒性的药引后,他常常看见公子这种眼神。
就像,只等待着如释重负的一天了。
振兴离国就是这宽阔肩膀上唯一的重担,如今,只要毁去安神石,确定鸣王必死,离国会得到统一天下的最好机会,公子的内心,是不是就不再有牵挂了呢?
尽管确实如此认为。
尽管有千言万语的劝告想说出来。
但鹊伏一个字也没说。
没有人可以改变余浪公子的决定,从来没有。他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指向哪里,哪里就只能断裂。毫无商量的余地。
如果这把宝剑指向他自己,结果也只能如此。
鹊伏叹了一声,低声问,「请问公子,那安神石要如何处置呢?藏在王宫里太不安全,公子去见大王后,也许大王会下令搜查王宫。属下是否要把它带出王宫?」
「你以为这种时候,还有人有机会把安神石带出王宫吗?他们正指望着你这样做呢。」
「他们?」
「大王,还有妙光。」
「那也是,妙光公主一向是大王的心腹,说不定受了大王的命令,早就在暗中监视公子和公子的手下。属下最近几天,常常见到她在这附近出现。」
余浪笑道,「这你就错了。在阿曼江一役中放走鸣王,妙光早已和大王生了嫌隙,自从知道鸣王中毒,她恐怕就在琢磨怎么帮鸣王找安神石了,竟然还借着大王的准许,频频和媚姬那个属于容恬的女人来往,就不怕人看出她的心思吗?」
鹊伏冷冷道,「女人就是无用,为了一个远在千里的男人,连国家和自己的亲大哥都想舍弃了。难道大王就没有察觉?」
余浪忽然叹了一口气。
鹃伏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会出现这种表情。
「她是我的小堂妹,先王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对她异常疼爱,我们这些族中当哥哥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她,唯恐她有一点不高兴。如今,我真的不希望出现你死我活的一幕。所以她在我的住处偷偷搜寻安神石,我没有当场揭穿。大王应该早对她生了疑心,不过既然她还没有做下不能容忍的事,就姑且放过吧。」
鹊伏欲言又止。
余浪说,「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他的语调亲切可亲,却充满了一种慨然诀别的味道,让鹊伏心头一酸,赶紧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