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我看起来那么寒酸?”许君赫反问。

当然不。他身上虽然没戴满琳琅配饰,但头顶上一尊小金冠,身着织金雪袍,左手腕套了串褐色的珠串,其他再没有了,即便如此简单的装束,也能让人看出非富即贵。

可纪云蘅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藏在床底下的小盒子里,那些她存放起来的银钱,已经是她全部的财产。

不论来者是富贵还是穷苦,她只有这些能够给出去。

许君赫抓着纪云蘅不松手,活像个地痞无赖,哪有半点皇嗣的样子。

他身量又高,压了纪云蘅一头,站在面前跟堵墙似的,连日光都挡结实了,掌心的温度又炙热无比,烫得纪云蘅只想逃。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的。”他知道一松手,纪云蘅铁定就又逃回去,到时候再抓也麻烦,就这么问她,“裴寒松,你可知道是谁?”

纪云蘅摇头,老实地回答:“不知。”

许君赫倒是颇为意外,眉梢一扬,“你不知?”

纪云蘅回顾生平,确实没听过什么叫裴寒松的人物,想着既然跟母亲一个姓,或许是堂亲。

目光掠过面前的许君赫,纪云蘅的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迟疑地问:“难、难道是你?”

许君赫:“他是你外祖父。”

纪云蘅:“哦。”

许君赫将她茫然的表情看了个仔细,知道她并不是装傻,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外祖父叫这个名字,“你娘竟然没告诉过你?”

“我只是不知外祖父的姓名罢了。”纪云蘅想起从前,母亲偶尔提及外祖父的时候,面上总带着哀伤,“我娘说外祖父身体不好,去世得早,所以我从未见过。”

“十七年前,泠州曾查得一桩大案,从裴家私宅中搜出三千两黄金以及诸多价值连城的宝贝,俱是贪污受贿的赃物,皇帝震怒,将裴家直系成男处死,幼童及女眷流放榆关。”许君赫将声音放轻,身子朝前倾了些许,显得很是温和,“纪云蘅,你不知道吗?你外祖父裴寒松,乃是泠州第一大贪官。”

十七年前,则正是纪云蘅诞生那年,所以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外祖父。

纪云蘅将手臂剧烈地挣了一下,恼怒的双眸直直地望着许君赫,“你胡说,我不信!”

“我有没有胡说,你提着裴寒松这名字出去问便是了。”

许君赫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难以窥探他的半分情绪,盯着人时又像是猛兽锁死了猎物一般,极具攻击性。

少年的气息太过强势,纪云蘅浑身发颤,翻来覆去地重复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旧事已尘埃落定,我与你说这些,不过是让你知道你外祖父是如何死的而已。”许君赫见她怕得厉害,将气势收敛大半,又道:“我今日来找你,顺道就是想问问……”

话说到一半,忽而响起拍门声。

两人同时转头望向院门,就听见下人的声音传来,“大姑娘,起来用饭了。”

这是新换来给纪云蘅送饭的丫鬟,每回来得不算早,嗓门也嘹亮,一嗓子能把纪云蘅从床上喊醒。

纪云蘅听到这声音,一下就慌了,这下也不挣扎了反而握住许君赫的手腕,急忙道:“你快走,快走!”

这小院藏不了人,一眼就能看个全貌,那么大一人站在这里,不可能藏得住。

开门拿饭必定会让下人看见院子,若是发现了院中有个陌生男子,她才是大祸临头。

许君赫顺着她的推搡走了几步,忽而扒着窗子一翻,说:“我进你屋里躲着。”

堂堂一个皇太孙,往姑娘的闺房里钻,传出去当真是半点体面都无。

只是他的话还没问完,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离开,进房里坐一坐也无妨。

纪云蘅来不及阻止,他就将窗子给合上了。

门口的丫鬟又喊了一声,她只得先去开门,将早饭给接进来,端着去了屋中。

一推开门,就看见许君赫负手站在堂中,正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

字被认真装裱起来,表面也涂了防尘防旧的东西,当中只有一句诗: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许君赫见过纪云蘅的字,秀丽漂亮,有一种呆板的工整。

而墙上挂的这幅字,虽与纪云蘅的有几分像,却飘逸张扬。

字有七分仿风骨,这绝不是纪云蘅的字。

“这是你娘写的?”许君赫转头,向纪云蘅询问。

纪云蘅没搭理他。

一会儿觉得他是个好人,一会儿又觉得他实在很坏,如此反复的思绪让她有些迷茫,分不清眼前这人究竟是好是坏。

她将早饭放在桌上,坐下来准备开吃。

许君赫何曾有过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无视的时候,见纪云蘅不理,于是又黑了脸。他信步走过去,打眼一瞧,脱口而出道:“这吃的是人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