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场好戏台上演(第4/9页)

“庚辰年十月,本王南下,路遇前朝余党围剿;辛巳年夏至,本王身染咳疾,久病不愈;癸未年初冬,本王于京郊遭闹事难民堵截,幸有卫军方才脱险;而就在前几日,太子遇刺,疑犯乃本王随侍,现在想想,之前种种,也该有你们这些探子的功劳吧。”慕宛之忽地抽腕,露出一双满是精芒的瞳眸,“还不站出来?”

午时的风裹挟着君子兰的香气铺面而来,却抵不过他眸中肃杀的凛冽,终又随着暖风而去,只剩一地哀寂。

“三哥,我看还是算了,他们都不想要自己的性命,我们还怜惜什么?”见无人动静,慕疏涵扬扇,堪堪一笑,“来人,把细作揪出来。”

话未落,早已侍候在侧的侍卫即从人群里捉出两个灰布衣衫的年轻人,而后猛地一甩,二人扑通跪地。

“王爷饶……”

“不必说了,既是你们无话狡辩自认罪证,也当是本王白予你们两年的俸食,权当补给你们妻子兄弟了。”慕宛之眸皆不曾抬一下,拈起案上的寿眉茶饮着,“拖出去杖毙。”

“王……”

二人尚来不及辩解即被守卫拖了出去,不久哀嚎的声音即传到院子里,听得人心头寒颤。

“剩下的细作,你们当真以为本王捉不出来?”凌厉的光射向院中一干人,慕宛之忽而冷冽。

这一场肃清细作之役,慕宛之怎会如此轻易罢休。太子将人埋于王府两三年他竟不觉,若不是此次太子要借那个侍卫夺他兵权知他计划看他动作,又怎会轻易让这些探子暴露出来。想来,太子也发了狠招,去他书房了解最重要的东西——他三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证据——都付之一炬毫无价值了。

他递给守卫一个眼色,便又有三人窸窸窣窣被拖出去。加起来五人,分别分布在茶房、花匠、车马与随侍中,皆不是重职,却能在关键时候给他一个大绊子。

下人惶惶,脸色一个比一个差。

慕宛之屏息,但一想这些探子从一进府就伺机潜伏,他的心头就如长了刺一般!

“来人,将平日里与这些人交好的下人也拖出来,杖毙。”慕宛之说话声音并不重,却如千斤压顶,让人推拒不得。

苏年锦于一旁浅浅蹙眉,仆人里有二十岁的青年有四五十的老奴,有瘦弱单薄的丫头有面容憔悴的仆妇,这些下人平日里相依为命,即便细作隐藏极深,可这几年跟他们相处的下人们彼此说不上十句话也能说八句,如何才算交好?即便交好,又怎会到杖毙的地步?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小的不知他是细作,求王爷开恩……”

“奴才不知情,奴才不知情啊……”

院角处支了数十张宽凳,一个个奴才即被守卫压制按在板凳上,任如何哭叫皆没人敢出声阻止。

“打。”慕宛之又饮了一口香茶,眼帘轻合道。

“啊!啊……”

“救命!救命!”

“啊……”

“父亲……娘亲……呜呜娘亲……”

院角里突然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女童,伸着手对着院角哭喊。下人里没有一个人敢拉她,只看着慕宛之的脸色愈来愈沉。

“把这孩子也溺了。”慕宛之半眯了眸,声音愈冷,“细作之子不能留。”

身后的侍卫随即拉女童出去,小儿早已哭得满脸是泪,不停地大喊与挣扎,却被侍卫一把夹在身侧,大步向院角水缸走去。

下人们将头垂得更低,满院子除了林梢枝动与一行人凄惨哭号声,竟再没一人敢吱声。

苏年锦看着那些仆人被活生生地打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心里只觉得生为棋子竟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只是,那五岁女童又有何罪,五岁……五岁……也不过是她从异世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年纪吧……

女童的哭喊声愈来愈大,直到侍卫将女童按进水缸里,咕咚一声,夹带着腿脚连番踢踏的声音传来,直让人心惊。

“王爷,细作已死已无人追究,可五岁孩童尚不知事,还是放过她吧。”挺身一步站出来,苏年锦忽向慕宛之求道。

院角闻声有人停了下来,直盯盯看着这边。

“继续。”慕宛之不闻不动,冷冷一句。

“细作着实可恶,可与这小儿何干?”苏年锦蹙眉,眼角一抹哀戚,“同为奴仆,竟不能惺惺相惜相依为命?”

“锦主子救我……”

“王爷饶命……奴才……奴才受不住了……”

未死的仆人听到求情声竟齐齐向这边求饶,带血的哭腔与嘶哑,让人听着心寒。

“爷。”苏年锦扑通一声跪地,仰首任由阳光打在那抹紧蹙的眉心上,“王爷可想这府中日后谁人还敢信,谁人还敢依?下人惶惶惴惴,做事拘泥畏缩,处事对人真伪莫辨半信半疑,如今连孩童都不放过,与恶人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