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8/8页)
昏睡几日乍然苏醒,意识模糊溃散,眼睛受不了强光,入目全是眩目的白影。
她下意识闭上眼缓了片刻,可是等她神思归位再度睁开眼时,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睛花。
更或者,她根本没醒,只是在做一个梦中梦。
否则,何以解释杵在她床头的年轻男子。
容淖与这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几息后,想要叫人。
策棱情急之下一把捂住她的嘴,解释道,“公主别,皇上不许我们进内宫,我是悄悄溜进来探望你的。”
容淖出不了声,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力气挣扎,好在眼皮还听使唤,只能瞪他。
瞪得他讪讪收回手。
容淖低喘半晌,以微弱的气息费力道出几个字,“你可……真行,耗子没属错。”
“……”策棱记得先前有一次,他悄无声息出现在容淖身边,她连讥带讽的问过他属相。
策棱不好和她一个重病的小姑娘计较,佯装没听见。指尖摩挲了一下掌心残留的触感,闷不做声替容淖倒了杯清水过来。
然后又柱子似的杵在床头了,一脸犯难,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容淖嗓子又苦又干,难受得紧,懒得理会他的纠结,再次想要叫人。
策棱忙不迭把水喂到她唇边。
容淖喝完水依旧虚弱不堪,有气无力问道,“外面在抓刺客?”
吵吵嚷嚷的能把死人闹腾活了,妙手神医大概都不抵他们五花八门的嗓门管用。
“是恭格喇布坦,我们一同潜入,他露了行迹被巡卫发现,这会儿正在四下搜捕。”策棱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抓住刺客的高呼,还有男子的闷哼声,估计是恭格喇布坦在团团抓捕时挨了打。
再然后,是女子低声呵斥侍卫噤声的动静,听起来似乎是五公主。
“怎么被抓的不是你。”容淖惋惜道。
策棱十分果断回答,“……因为各凭本事。”
容淖不想理睬他了,闭目假寐,慢慢感受自己的身体状况。
真是太奇怪了,她明明感觉到内器中那股长期吞噬她的疼痛有所减弱,可她的四肢却莫名疼得很厉害,几乎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
难道是哪位御医新想出来的清奇解毒法子?
她日后不会只能瘫在床上,浑身上下剩个脑袋能动弹吧?
容淖心慌意乱睁眼,发现床边的人竟还守着没走,硬忍着疼再度开口,“还不走?你擅闯内宫,是打算亲眼瞧见我断气才安心?”
策棱被问得一愣,立刻摇头,凝着容淖认真安抚道,“你不会死的,你还如此年少,未曾见过真实人间,不该被初入世时的一隅之地一叶障目困磨,耗尽生机。”
容淖面无表情盯着策棱看了几眼,忽地把眼合上,十分微弱的气息表达出了十二万分的嫌弃,“这种酸话亏你也说得出口……”
又生气了?是他提前精心准备的措辞有问题?
策棱略显迷茫,再次倒了杯水小心翼翼递到容淖唇边。
多喝点清水下下火也好。
容淖皱着小脸别开,嘴和眼睛一样闭得严严实实。
策棱无奈叹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故意道,“好吧,我之所以悄悄潜进来,是想问你,你若就此香消玉损,该如何向我兄弟二人交代?我们兄弟为了等你长大择婿,一直拖到现在。其他男子在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为人父了。”
若两人对调一下,这纯粹是苦命女在痛述薄幸郎。
容淖不耐当这薄幸郎,气若游丝回道,“如何交代!我托梦交代!”
后又硬梗着一口气恨恨补充道,“你若觉得不够,我死后还可以投胎给你当儿子,保你一胎得男!”
话音刚落,容淖便撑不住了,眉眼无力合拢,再次歪头昏睡过去。
策棱轻轻替她掖好被角,野性刚毅的轮廓意外浮出一丝温柔弧线。
又在她床前默立片刻,临走前唇角翕动吐出几个字,微不可闻,“我想过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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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棱闪身溜出内宫回到住处时,恭格喇布坦刚好从皇帝哪里挨训出来。
念在他心系公主,并无恶意,皇帝只是小惩大诫,训斥一番,罚了他半年俸禄。
“大哥,你害我!”恭格喇布坦捂着被巡卫围捕时揍肿的嘴角,兴师问罪,“你是故意往我身上丢石子儿暴露我的,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用出卖我引走巡卫和值守的宫人!你到底和公主说了什么,我不能听?”
策棱不答反问,“我怎么觉得,你被出卖得很开心?”
恭格喇布坦倒不扭捏,坦然承认,少年的眸子一扫阴郁,比星子还亮,“是,因为瞧见了一个骂人也好听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