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12页)
——抛却那些勾心斗角,若东北苦寒大地真能种出粮食,倒不失为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容淖如是想。
她不过微微走神,三阿哥已噼里啪啦狠狠嘲完大阿哥一通,终于再次绕到母子争论的正题上。
容淖按着发胀的脑门儿,耐着性子继续听。
“太子与大阿哥此番惹的都不是小祸,注定要沉寂一段时日。此消彼长,如今正是我出头的好机会。”
“后日浑河大祭,在皇长子与太子见恶皇阿玛的情况下,我身为皇三子,按长幼次序,请命替皇阿玛主祭分忧理所当然,额娘何故非要我去御前请辞。难道在您眼里,我真如此不堪用吗?”
每年中元节日期间,各地官衙基本都会专门邀法师做法,祭奠辖内身亡的官兵,盛京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定好了法师与设坛地点。
皇帝今年赶巧在盛京过中元,听闻官衙祭祀将设在城外浑河水畔,不由忆起先辈创业艰辛,决定今年由皇室主祭。
日子便定在谒完福昭二陵之后,也就是后日。
——因为在传闻中,盛京城外穿流的浑河是根据本朝太|祖努尔哈赤用兵智谋而取定的名字。
明朝末年那会儿,明朝大将李成梁率兵二十万,兵分三路攻打刚刚自立为王的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只有兵丁几万,闻讯不敢硬顶,先行退到萨尔浒附近,故意以牛马跑动及粪便搅浑明朝追兵途径的清澈河道,狡布疑阵。
李成梁见偌大一条河流浑浊不堪,认定努尔哈赤率有重兵,这般不战而退极有可能是想设法包围明军,当即下令撤退。
太|祖努尔哈赤不费一兵一卒,只靠一条浑浊河流,解了灭顶之灾,故而把这条河称为‘浑河’。
浑河大祭——算不得多重要的差事,但光是“代天子祭”这个名头,已占尽风光,足够三阿哥暂且压太子与大阿哥一头。
难怪三阿哥宁可与母亲起争执,也不愿放弃。
“怨怒伤身,多思伤神。”荣妃性情恬淡不争,一如年轻些的太后,她安静倾听完儿子喋喋不休的怨愤,无奈轻叹解释。
“非我轻视于你,阻扰你奔锦绣前程,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你与太子、大阿哥虽同属天家血脉。可太子为元后嫡子,母家有如日中天的首辅索额图为倚仗;大阿哥占长子身份,额娘乃四妃之首的惠妃,娘舅又是颇得圣心的次辅明珠。他们棋逢对手,争一争,无可厚非。而你……”
荣妃怅然停顿片刻,继而平和析以利弊。
“早年入宫待年的妃嫔属我身份最低,侥幸得过一段恩宠,诞下五子一女,最终也不过养活了你与你二姐两个孩儿。我这妃位,还是因你姐弟二人才封的,帮不了你什么。你外祖更不过个小小员外郎,连入朝参议的资格都没有。”
“你若不慎卷进太子与大阿哥两党争斗中,无人护持,与稚儿落滚汤何异。”
“再者说,此行十三阿哥兄妹同在。八公主恩宠平常不必顾忌,可十三阿哥洒脱飞扬,颇受皇上喜爱,时常召至御前伴驾。”
“后日你若真领了替皇上主祭浑河这份差事,沾上了个‘祭’字,十三阿哥心中定然不快。若他在皇上面前提及已故的敏妃两句,你这趟差事办得再好,最终也只能落个里外不是人。”
说起三阿哥与十三阿哥间的恩怨,那便是皇族内心照不宣的糊涂笑话了。
去年敏妃百日丧期未过,三阿哥便剃了个干干净净的月亮头招摇过市,甚至还出席敏妃祭典。
气得敏妃之子十三阿哥不顾颜面,在宫中大打出手,当场断了他一条腿。
宫中有品有封的妃嫔过身,诸皇子公主虽不用同亲生子女一样斩衰守孝三年,但百日热丧不宴乐、不剃头等晚辈孝道规矩还是要守的。
三阿哥此举,不偱人礼,不顾孝悌,不睦兄弟。
皇帝闻听两子斗殴缘由后,大为光火。
怜十三阿哥丧母,只口头斥责了两句轻狂,满腔怒火全冲三阿哥这个罪魁祸首去了。
不仅把三阿哥王府里自长史以下全数惩处,还把他的郡王爵位摘了,降成贝勒。最后,又以养伤为名,实则让他禁足府内修身养性一年多。
直到今岁北巡前夕,三阿哥一母同胞的姐姐——远嫁蒙古巴林部的二公主来信宫中,称想借北巡之机见一见额娘与胞弟。
皇帝体恤公主和亲远嫁不易,三阿哥这才被放了出来。
有此前情,诚如荣妃所言,就算太子与大阿哥暂入低谷,三阿哥也不适合请命替皇帝出祭浑河这道差事。
可三阿哥在府内关了一年多出来,自觉尝尽世情冷暖,不甘再沉塘坳。如今正是挣脸面攒威势的时候,他怎肯放弃这大好出头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