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婆自北方来(第13/15页)

“早,李女士。”白雁笑着招呼,不等李心霞回应,走进了厨房。她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桌上的三碗面疙瘩其中之一是为自已准备的。只要有机会蔑视她,吴嫂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而李心霞对这一切只当没看见,也许在心里是很乐见的。

不过,这些能对白雁有何影响呢?

白雁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煎成七分熟,嫩黄娇白地铺在雪白的盘子中,又削了两只苹果,切了两片北海道鲜奶面包,泡了一杯奶粉,刚端到桌上,康剑下来了。

“剑剑!”李心霞一看到儿子,就云开雾散,疼爱地仰起脸,“昨晚几点回来的?”

“快一点吧,看你房间灯熄着,就没打扰。”康剑走过去,把轮椅推到餐桌边,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再看看白雁,眉心耸了一下。

“来,剑剑,快坐下。”吴嫂急忙给康剑递筷子,然后自已也坐下,正眼也不看白雁。

三人开始早餐,谈笑风生,很浓很浓的卷舌音。

白雁独坐在餐桌的最尾端,先喝一口牛奶,再吃面包和鸡蛋,一切结束,她把盘中的苹果拿在手中,“领导,饭店你定好了,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去接我妈妈,直接过去。”

她边说边起身走向玄关,换鞋出门。

“我也饱了。”康剑把吃了一半的面碗推开,“妈妈,你慢点用。我先去上班。”

“还没吃完呢?”李心霞喊住康剑,她不想看着他和白雁并肩出门的样子,感觉很碍眼。

康剑笑笑,紧随着白雁一起出了门。

康剑昨天自已开的车,车就停在楼下。“我送你。”他打开车门。

白雁摇了摇头,“如果这成为习惯可不是件好事,我还是安心地做我的小老百姓,免得大起大落。”

她仰起头,看着东方一个硕大的火球沿着铁青色的天空缓缓升起,好像痴情女子失恋后吐在罗帕上的一口血。

康剑深究地打量着她,感到今天的白雁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领导,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厚脸皮?”她突然回过头问他。

“为什么这样说自已?”他沉吟了一会,才接话。

白雁耸耸肩,手中的包包晃了晃,“除了市长助理夫人这个头衔,我们还有在一起的理由吗?如果我目标这么赤裸裸,会不会太俗了?”

她捂着嘴,自已先吃吃地笑了。“也许你曾经对我是有那么一点迷恋,但结婚后,发现,我让你失望了。恰巧我们之间差距又很大,你妈妈她和我也不太融洽。人生苦短,领导,你别委屈自己,我也别为难自已,我们……各自奔向属于自己的灿烂明天吧!”

她承认,她胆怯了,不想靠近真相。

“白雁,”康剑吸口气,神情肃穆,“我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委屈,我也不曾失望……只是我们之间需要时间。”

康领导真是有情有意,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安慰人心的话,白雁感动地眨了眨眼,“领导,你别任意许诺哦,我会当真的。”

“除了你,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娶别人的。”康剑再次一诺千金。

白雁身子一僵,突然觉得思维短路,“看来,我日后穿凤冠、做诰命,是注定的了?”她调侃地倾倾嘴角,呵呵一乐,“我先谢谢领导,希望我们都有这个缘。”

康剑拧拧眉,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拎起她,扔进车内。车一个华丽的转身,驶出了小区。

白雁这一整天过得都很恍惚,越临近下班,心越悬着。

康剑没有给她打电话,而是把饭店和包间的名字用短信发了过来。

下班后,白雁打车去市文化馆接白慕梅。白慕梅被市越剧团聘请了来重排经典曲目《西厢记》,排练就放在文化馆。

半个足球场大的排练厅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木头地板上踩上去会发出回音。白慕梅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衫,下面是紧身的牛仔七分裤,头发扎成个马尾,像个俏丽的小姑娘。她在腰上系了一条红绸带,有时当裙摆,有时当罗帕。这一身装束,跟那个男女相悦的古代故事毫不沾边,可白慕梅一走动起来,绸带飞舞,就变得亦古亦今,一脚戏里一脚戏外了。

白慕梅袅袅娜娜,拧着腰肢迈着碎步在前面走,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一招一式地跟在后面学。

“月儿哟,女儿家心热口难开,兰闺虚度十八载,辜负团圆玉镜台……”白慕梅的嗓子仍然清亮,姿态也漂亮。

小姑娘跟在后面唱着,扭着。

这几句歌词,小姑娘唱得字正腔圆,婉转真切,清亮如山中清泉,虽不如白慕梅那样韵味浓郁,但天真烂漫,更合剧中崔莺莺怀春的年纪,白慕梅年纪还是太大了,黏黏糊糊的,风尘味太重。

“太棒了。”站在一边观戏的几位领导模样的人,看着,情不自禁地拍手叫好,有一个拍照的追着白慕梅的步子,闪光灯亮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