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在不能醒(第4/6页)

一个人会怕的吧?

可是南珂,如果你经历过人生最低谷的黑暗就会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怕呢,一个人是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因为永远只能相信自己,而自己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

这样的感动,他又该如何偿还?

后来南震天终究还是知道了那件事,南珂一夜未归,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南震天的眼。有一次南震天隐晦地提醒顾南城,南珂是他掌心的明珠,即便奉上全世界,也换不了南珂。在南震天心里,南珂是无价的。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他只要觉得南珂快乐,便比什么都重要。

顾南城想南震天是对的,于是松开握紧的拳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做出某个决定。他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离开。一步一步,远离她。脚步声渐渐消失,南珂只是望着早已没有他的方向,漠然地站在原地。

难过到极致,便是连哭都不再哭得出来。没想到有一天,对她来说,连哭都会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南珂还没来得及订回米兰的机票就接到了来自纪北的电话。纪北是南珂在米兰的同学,亦是她写专栏杂志的专用摄影师。他善于捕捉每一个镜头,曾在他的镜头里,看到最真实的自己,凛冽的、伤悲的、微笑的、难过的,独独没有快乐的。纪北就如同他的镜头,是一个能够轻易洞悉人心的家伙,和自己同年,却比自己要老成许多。他常常对她说:南珂,在该快乐的年纪就应该快乐啊。

可是她的快乐被留在了大洋彼岸,忘了带去米兰。

电话里纪北清亮的声音如同一束阳光,在许多人眼里,纪北就是如阳光般的男子。

“南珂啊,我在机场呢,坐什么车可以过去找你,嗯?”

南珂愣了几秒,下意识地问他:“哪里的机场?”

“当然是青城的机场啊,你傻了吗?你一声不响从米兰溜回来,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拍些照片。怎么样,有被感动到吗?”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在心最冷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点点温暖,便觉得那是全部的阳光。他们说的没错,纪北真的如阳光般的男子。

她在多年前自己最常去的蓝屋招待了纪北。离开这座城市太久,就连道路都变得陌生了。她一路走来,眼里的陌生不亚于纪北。对她来说,这座城市带着疏离和冷漠,早在八年前就抛弃了她。

多年前,蓝屋算得上是青城新晋的餐厅,多年后俨然已成了这座城市最热门的餐厅之一。纪北背着相机一路抓拍,他是个清爽的男子,笑起来有深深的酒窝。

待纪北放下相机时,南珂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虽然她总是笑着的,但有时候纪北觉得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就比如这个时候。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皱眉道:“不想笑就别笑,谁逼你了?难看死了。”

可如果不想笑就真的不笑的话,那么她就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打算待几天?”

纪北想了想,反问她:“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米兰?”

“如果不是你的话,这会儿,我可能已经上飞机了。”

“南珂,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急着回来吗?”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确不像是南珂的作风。南珂看上去十分沉静,但她内心其实还只是个孩子而已,需要有人在背后做她坚强的后盾,需要有人站在她身边坚定地告诉她:南珂,你能行,你做得很好。潜意识里是那样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可是真正做起事来又果决武断。她身上有太多的矛盾面,有时候甚至让纪北觉得惊诧,一个人的性格怎么可以同时呈现出这么极端的几面。

南珂耸了耸肩,用自认为还算平静的语气:“我父亲去世了。”

纪北嘴角的浅笑稍稍凝固,认识差不多八年的时间,他很少听南珂提及家人,甚至这么多年她也很少回国。这是第一次,他从她口中听到“父亲”两个字。明明看上去很难过,可是她却偏偏要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突然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都过去了,别难过了。”

南珂撇了撇嘴,自己努力做出来的伪装,原来在别人眼里只是徒劳。

餐罢,南珂带纪北回了老宅。老宅是南家祖宅,这些年父亲找人重新装修过,虽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韵味,但整个宅子即便放眼青城,也是极少有的奢华。

因为纪北的关系,南珂不得不在青城多待几天。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最终还是踏进了父亲的公司。这家在青城数一数二的上市公司,在几个月前还姓南,而几个月后的今天却已经易了主,世事总是无常。她被前台接待带到了二十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办公室里似乎刚刚结束一场会议,南珂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曾经听命于父亲的下属。人心究竟是怎样的呢?在经历过公司巨大震荡之后仍可以旁若无人地像从前那样工作,她真不知道该佩服他们的镇定还是唏嘘他们的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