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4/6页)

“我说,赵倾城死了!”郑裕谈论对家的口气十分轻松,又说:“她那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儿子,正在回来奔丧的路上,刘禹勋正布下陷阱在埋伏他,马上也要完蛋了!”

郑余生瞬间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出白楼,骑上摩托车,冲向山林深处的机库,让驾驶员开走了郑家唯一的一部武装直升机,飞向大桥时,他不停地拨打赵星卓的电话,想在直升飞机上朝他通话,让他马上离车……

就在围堵的最后一刻,郑余生终于赶到了。

他的手不住发抖,吼道:“再靠近点!”

“少爷,不能这样……”驾驶员说:“太危险了!”

郑余生侧身出机舱,迎着狂风,看见了赵星卓以车辆为掩体,面朝持枪的杀手们,他默数三秒,喊道:“赵星卓!”

但那一刻,赵星卓没有听见来自空中的喊话,哪怕听到了,他也无从分辨这声音是友是敌,因为他根本不认识郑余生。

郑余生按下发射键,旋即吊在绳梯上,直升飞机冲来,赵星卓尚未注意,在最后瞬间转身,跃进了冰冷的流金江。

郑余生旋即也跟着跳了下去,在那漆黑且冰冷的冬季水流里,他成功地抓住了赵星卓,带着他游上了岸。

“你是不是疯了?”匆忙赶到的郑裕对儿子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

“我要留下他。”回到白楼后,郑余生朝父亲说,他的头发依旧湿着,尚未吹乾。

“你有病?”郑裕问:“你留他性命想做什么?”

郑余生:“他是东关的法定继承人,遗嘱一定有他一份,留着他,你可以得到更多。 把他交给我,我来设法让他为自己的性命付钱。”

这违反了郑裕的初衷,他没有明确回答,他犹豫不定,本想趁着郑余生不知情,索性处决了赵星卓,把人头卖给刘禹勋。

但在郑余生第二次进书房时,郑裕总算没办法了。

“好好!给你!给你!”郑裕说:“但在我做出最终决定时,你不能乱来,必须注意安全。”

于是,郑余生用一个借口,成功地“要到”了赵星卓。

那感受十分奇特,曾经认为遥不可及的人,就这样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郑余生想与他交流,想了解他,却不知从何处开始,他更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何况还带着包袱。

他就像学生时代喜欢用恶作剧来博取同桌关注的青春期男生,想方设法地让赵星卓难堪,让他不得不开口说话,或是求饶,只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半是恶作剧要与他亲近,半是在父亲面前表演,若真要说起来,恶作剧还占了大半。

直到赵星卓知道母亲死讯时,孤独坐在狭小的佣人房里流泪时,郑余生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他的痛苦也是自己当初失去母亲的痛苦,全然不因他们已经长大了,这痛苦会得以减弱。

那夜他叫来了赵星卓,他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固执地说:“给我讲故事。”

夜深时,星辰的光洒在了他们的身上,郑余生看着赵星卓的脸庞,忽然就想亲他,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他在赵星卓的身边徘徊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给他盖了条毯子。

从那天起,白楼里时常响起肖邦的曲目,郑余生的人生似乎发生了剧变,却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变。 赵星卓用枪抵着他的头时,挟持他回到东关时,郑余生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朝自己求助。

在临别时,他想告诉赵星卓,你的家人才是谋害你的凶手,但他深思熟虑后没有说,毕竟让赵星卓自己发现真相,会更有力度。 与此同时,郑余生甚至有几分期待——如果我第二次救了他,是不是他就会完全信任我?

果然,赵星卓笨得再次相信了刘禹勋,事态朝着郑余生所设想的发展了,他也成功地“英雄救美”了一回,虽然付出不少代价,但那段时间里,赵星卓半推半就,被他在救命之恩下要胁的照料,让郑余生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快乐。

他得寸进尺,赵星卓则照单全收,这个被家族背弃的长子正在全身心地信赖与依靠着自己,这令郑余生如置身梦中,一年前,他根本无法相信今天的一幕,以往距离他无比遥远的赵星卓,现在就在他的身边,郑余生说什么,他就会照做,犹如一只宠物。

他越是与赵星卓相处,就越觉得他有趣而自己无趣,自己虚无而赵星卓真实——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真实,是有血有肉的真实。

但赵星卓非但没有嫌弃他的无趣,甚至连想都没有朝这方面想过。 他们的关系变得如胶似漆,他变成了赵星卓唯一的倚靠。 而赵星卓彷佛有着特别的魔力,在这魔力之下,郑余生的“自我”再次逐渐显型,犹如一张褪色的旧照片,逐渐浮现于时光之海,重获它多年前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