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活在18岁(第2/3页)
但池钺还是轻声开口,问:“那池芮芮怎么办?”
蒋序立刻哑口无言。
池钺语气冷静:“我妈怎么办?”
整个客厅陷入和夜色一样死寂的沉默。
《阿飞正传》里有一句台词,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累了就睡在风里,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死亡的时候。
蒋序看电影的时候是高一,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池钺就是这种鸟,他背着枷锁,不可能走远的。
但是蒋序不知道该怎么拯救他。
他们的手交错在一起,带着刚刚从寒夜里回来还没有散去的寒意。绝望感陡然而生,他想不明白,池钺为什么每分每秒都要活在这样的人生里。
卧室里的鼾声还在持续,池学良现在人事不知。蒋序的恨意像是春天的野草,突然在这一刻无限的增长,让他17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去死。
这个念头一出来,蒋序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两人交错的手里,闭上眼,眼泪默不作声地掉在池钺的手背。
蒋序的眼泪带着淡淡的温度,池钺却被烫到心脏紧缩。那是一颗眼泪,又像一粒钻石,狠狠划过池钺的心脏,留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立刻就后悔了,把蒋序拉起来坐到自己身上,面对面用手轻轻蹭掉对方的眼泪,额头和对方贴在一起,用一种比刚才温柔一百倍的声音低低安抚蒋序。
“别哭。”
池芮芮的门半开半掩,刚把女儿哄睡的徐婵手放在门把上,无声听完了这场对话。
她脸色惨白,听着自己儿子的回答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像是针一根一根细密的扎过,让她浑身发抖。
最后她没有出去,悄无声息的重新关上了门。
在乡下过完春节,蒋序一家三口又回到宁城。
宁城的新家是蒋序大学时蒋正华他们买的,三层楼的小别墅,面积不大,但上下楼方便,蒋正华腿脚不好,不用那么费劲。还有一个小花园,能让他种点花草。
蒋序去年几乎没休过假,这个假期连上了年假,比以往多几天,天天窝在家里和蒋正华种花,地上搞得全是散落的花土,父子俩一起挨许亭柔的骂。
早上蒋序刚给花浇完水回到客厅,乔合一的电话紧跟着进来了。
乔合一嗓门儿一如既往,张口就问:“回了宁城了?”
蒋序回了个“嗯”。那头乔合一也不废话:“我今天刚回,晚上一起吃饭呗,我多叫几个人。”
乔合一继承了父母衣钵学的地理,现在在国内一家杂志社工作,年年天南地北的跑。10年过去了,很多当初的同学已经失了联系,唯有乔合一每年路过申城或者过年回来,都雷打不动约蒋序吃饭。
蒋序答应了对方,等到晚上准时赴约。一推开门,包间里火锅热气腾腾,只有乔合一一个人。
蒋序:“……人呢?”
“冬陶不在宁城,钟天瑞去女朋友家里过年了,韩濛带家里人去旅游了,姜显说家里有事出不来。”
乔合一一个个数过去,满脸悲愤:“都什么人啊!”
人长大了或许就是这样,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总是聚不齐。蒋序失笑,坐下安慰他:“好歹我来了。”
“同桌,只有你靠谱。”乔合一拍拍蒋序,“必须喝点。”
几杯酒下肚,乔合一的话明显多起来。聊冬陶当了数学老师,活脱脱一个老李2.0。聊钟天瑞明年结婚,问蒋序能不能回来参加婚礼。聊上次采访遇见了童子彤,人家已经进了央媒,还算半个同行。
聊来聊去都是以前的同学,唯独没有提到一个人。
喝了一口酒,乔合一问蒋序:“你呢同桌,这一年怎么样啊?”
蒋序回敬他一口,答:“还成,去年刚升合伙人。”
“谁问你工作啊大律师。”乔合一“啧”了一声,“说点生活上的,今年过得开心吗?”
每次见面乔合一基本都会问上这么一句,以前蒋序都是笑一笑,说一句“还成。”
一般这个时候蒋序的笑容总是很浅,语气和笑容一样淡,不像少年时的灿烂,更像是乔合一记忆里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乔合一不敢主动提及的禁忌,却是乔合一这么多年来都执着询问蒋序过得开不开心的理由。
他真心实意希望蒋序开心,但又觉得蒋序这种让自己开心的能力已经和某个人一起消失了。
但今年的蒋序不一样。
火锅的热气里,蒋序听见这个问题没有和以前一样立即回答,他稍微思索了片刻,真心实意的回答:“挺开心的。”
乔合一一怔,望着蒋序,才发觉对方好像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乔合一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好像挣脱了某种束缚,整个人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