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第4/6页)

陶建华更担心另一点:“定州发生这样的洪灾,葛家军右路军定然损失惨重。这个韩子坤上半年丢了兴远,下半年好不容易拿下定州,如今又失了定州,北上的路暂时断了,搞不好他会带兵南下再次将矛头对准兴远或是庆川。”

陈云州颔首:“陶大人所言有理,派出探子在桥州和怀州边缘盯着,若是两地的大军有异动,立即来报。真要打,咱们也不惧那韩子坤。”

年初兵员众多之时,他们都没能拿下庆川。

如今庆川和兴远两地的兵力加起来已达三万人,而且其中还有三千骑兵,庆川辖下六县,还有近两万兵力。这次韩子坤若敢再犯,必让他有去无回。

话是这样说,但陈云州还是分别给钱清荣、林钦怀各去了一封信。对钱清荣,陈云州表示庆川愿提前开始修路,以帮助灾民在兴远落脚,给林钦怀的信则提醒他注意葛家军的动向。

除了提醒兴远注意,庆川城的戒备也上升了一个层次,城门口对过往行商、流民的审查详细了许多,以提防不怀好意之人潜入城中。

这两封信送出去的第三天,怀州的流言也传入了庆川。

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都是不可置信。

其中尤以陶建华反应最激烈:“怎么会呢?这……定州哪怕暂时陷落,那定州一两百万百姓那也是朝廷的子民,朝廷怎么会不顾他们的死活,做这种事呢?肯定是葛镇江他们故意中伤朝廷,想引起内乱的。”

陈云州不想打击陶建华,没吭声。

这事虽然离谱,但历史上又不是没发生过,而且这种不把百姓当人的事也不止一回两回。

定州洪灾,损失最大的除了百万定州百姓,就是葛家军西路军,目前来看,他们的粮草尽失,还有数万将士葬身洪水中。

而最受益的莫过于朝廷。

这场洪灾不但让葛家军损兵折将,大受打击,而且还阻断了葛家军北上的步伐。

因为洪水过后,道路、桥梁都被冲毁,定州许多地方都是淤泥沼泽。葛家军今年都没办法通过定州北上了,仁州乃至后面的中原大地都安全了。

从谁最得利这点来说,朝廷有干这事的动机。

郑深怜悯地看了看这个老伙计,拍他的肩宽慰道:“是啊,葛家军的话不可信,再等等吧。”

陶建华听得出来,郑深这是在安慰他。

他非常难受。虽然他早就对朝廷大失所望,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天地君亲师,读书是为了出人头地,报效朝廷,为民做主。

可若是他效忠的这个朝廷腐朽不堪,完全不将百姓当人呢?

同一时间,备受打击的还有钱清荣。

他虽然看不惯朝廷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京城的权贵们只知享乐,争权夺利,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狠!

不过较之于消息不够灵通的陶建华,他都没法自欺欺人,因为长泰县灾民们的说辞,无不将罪魁祸首指向了朝廷。

朝廷派了几千人的军队到阳宁河,这么大的队伍,沿途看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他将信重重摔在了桌子上。若当初朝廷在江南也是此等做派,那也怪不得江南百姓要反了。

这话终究是有些大逆不道,他只能在心里想想。

生了一会儿闷气,他命人将信仍旧原封不动地送去了庆川,然后起身组织百姓救灾。朝廷不管,陈大人要管他们,他也要管。

这世上虽有些丧心病狂之辈,但也有不少忠义之士,他能做的就是不同流合污。

这一天,关于朝廷放水淹定州之事很快在各地传开了,无数人的信仰开始崩塌。

陶建华也看到了兴远这边送来的“证据”。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呆了许久,然后提着酒去找了郑深。

郑深知道他心情不好,什么都没说,将他请进屋,倒上酒,一杯接一杯。

陶建华一口气喝了五杯酒,然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抬头看着郑深说:“郑先生,如今我们庆川已经入了局。我知道大人暂时还没那个心思,可大人若不……依朝廷这德行,以后是容不下他,也容不下我们的。”

郑深按住他拿酒壶的手:“陶大人,你喝多了。”

陶建华推开他的手,轻哼道:“这点酒还醉不了人,我心里有数。你跟童敬、林钦怀他们早就有这个心思吧,算我一个。我老陶这辈子谁都不服,唯独服大人,此生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纵死也不言悔。”

他以前没正式提这事,也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可朝廷在定州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今日定州百万百姓能被舍弃,下一个呢?会不会是他们庆川两百万官员、百姓?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君不仁,臣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