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夜长大（第3/3页）

就“哦”一声么？钱佳玥觉得，今天大家都变得好奇怪，自己像被隔在了一层纱帐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变得看得到但摸不着，变得自己再也加入不进去。她本来还想和肖涵说说自己的心事，但此时此刻，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

“干什么呢？”笑眯眯的肖涵从天而降。

夜里十一点，终于听到防盗门响，陈秀娥“慢点慢点”的声音透了进来。

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忽然钱佳玥肩头被拍了一下。

钱佳玥来不及穿好拖鞋就冲了出去，看到被陈秀娥和钱枫搀扶着的陈老太。

钱佳玥现在脑子里都是陈末以前说的父女大战，什么陈彭宇一个耳光把陈末抽失聪啦，什么考试没考好拖把打断两根啦。惨了惨了，陈末这下真的惨了，比被学校开除还惨。

“婆婆，你怎么了啊？”钱佳玥急问。

“陈末这下真的要死了，叫家长了，”卡门呆呆地说，“钱佳玥，你说，这事有那么严重么？”

陈老太面色有点疲惫，但看到钱佳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你来了啊？”

果然，陈彭宇铁青着脸越走越近，步履如风，整个人像头要吃人的豹子。钱佳玥和卡门赶紧转过脸去装没看到。

钱佳玥一头雾水，转向陈秀娥：“妈妈，婆婆说什么啊？”

“唉唉，你看，是不是陈末的爸爸？”卡门用手肘撞钱佳玥。

陈老太拉住钱佳玥的手，继续和蔼可亲地说：“多玩一会儿再走哦。”

正在这时，忽然看到远远一辆车停在了校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年轻的留在了校门口，中年人向钱佳玥他们走来。

钱佳玥的身体像过了一阵电，手上还有陈老太握过的温度，但脑子一片空白。

“就实话实说么，”钱佳玥下定决心。她到现在都觉得，他们的用心是好的，就算犯错，又有什么大错呢？

半夜十二点，钱佳玥躲在被窝里听walkman，感觉到陈秀娥轻手轻脚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去了怎么说呀？”卡门犹豫。

“宝宝，还醒着吧？”陈秀娥轻唤她。

“要不，我们直接去教导处吧，”钱佳玥一咬嘴唇，下定决心。

磁带里在唱“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钱佳玥取下一只耳机，静静等待着陈秀娥的宣判。

两个人心不定，绕着草坪一圈一圈转着，最后倚在行政楼角落的树上，仰望二楼靠窗的教导处办公室。卡门一撩裙子，准备爬到树上去瞧，但东一脚西一脚哪里踩得稳，差一点四仰八叉掉下来，幸亏钱佳玥接住。

“宝宝，”陈秀娥抚摸着钱佳玥的头发，“婆婆呢，脑子现在不大清楚了。你也长大了，应该讲给你听的。她这个病呢，医生说，控制得好的话……”她的声音在钱佳玥耳边低下去，渐渐模糊，模糊，变成了绵长的呜咽。

“怎么可能！”钱佳玥的心像失去了重心的铅球，“不会的！周老师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就算有事，也不是陈末一个人的责任，我们都可以去做证明的。”

窗外的月色很好，一轮细细的月牙，崭崭新，光光亮，擦过陈末和钱佳玥无眠的夜晚。

“你说，”卡门吃午饭时候犹豫地问，“灭绝师太他们会不会真的开除陈末啊？”

陈末想，吴春华一定是错的，陈彭宇一定是错的，连肖涵也一定是错的，但……自己是对的么？

挽弓的时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势如虹，但现在，箭不知道射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射对方向。

钱佳玥想，如果一直像从前一样，只需要担心考试和成绩，只需要在日记里写暗恋心情，大概也已经算岁月静好了吧？

钱佳玥原以为陈末去周围办公室一下，政治课前就能回来，结果没有，吴春华把黑板顶天立地都写满了，陈末都没有回来。常无忌受全班重托去周围办公室打探消息，结果回来脸色深沉——周围、陈末都不在。第三节语文、第四节化学，钱佳玥的左手边依旧空空荡荡。许优神神秘秘回来讲，小孙老师也不在英语办公室里了。

一直想长大，一直想展翅高飞，盼了那么久那么久，原来所谓长大，从来都只需要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