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眼角眉梢(第3/5页)
钱佳玥点出十块来:“刘剑锋,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卖水,你去看看还在不在。”
“肖涵说他没听到节目,昨晚他妈生病了,去医院挂盐水,半夜才回来,所以早上起晚了,”陈末竹筒倒豆子,一口气都说了。
“卖了多少卖了多少?”卡门兴奋地挤到钱佳玥身边,“我刚才那个狼牙棒卖了三十呢!”
“怎么样,怎么样?”卡门八卦地一把抓住陈末的胳膊。
两个守财奴学着电视,往手指上吐了唾沫,兴奋地来回数。
陈末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双颊通红,眼神闪烁。
而肖涵,就悄悄靠到了陈末身边:“别生气了,再给你买一个吧,”
“好,那就一起过最后一天,”肖涵顿了顿,说。
“我不要,我就要刚才那个!”陈末脸冷了半晚,终于有机会气得跺脚。
“希望,”这次陈末咬咬牙,说,“反正是旧世纪的最后一天。”
肖涵举起公交车上被陈末压了半小时的手:“我手都被你压残废啦,你还生气?”
“你希望我去么?”肖涵反问。
陈末白他一眼:“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结实。”
一瞬间,她又有点心软,脱口而出:“那明天晚上卖充气棒,你还会一起去的吧?”
“我不结实?”肖涵好笑,“明明你太重了!”
陈末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敏感的人,陈彭宇总说她自我中心,没心没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肖涵所有眼角眉梢的失落,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想再理你!”陈末恨恨地说,背过脸去不看他。肖涵只好悻悻地走了。
“你不用退出,”肖涵沉了沉心,镇静地说,“我不跟你们一起走就好了。我本来就是后来加入的。”
不一会儿,刘剑锋水买回来,一人一瓶分着,却不见了肖涵。
肖涵愣了一下,一时冲动过后,脑子和心都冷了下来。他望着低头不看他的陈末,忽然也明白了过来。
“肖涵呢?”刘剑锋问。
“肖涵,”陈末脸涨红了,赶紧打断她,“我以后不想跟你们一起上学了,你跟钱佳玥走吧,我,我自己走。”
钱佳玥和卡门都傻眼:“没看到啊。”
陈末的心跳变快了,快到自己都听到“咚咚”声在两边墙壁上来回撞击,仿佛一个弹力球。
“去上厕所了吧,”陈末不以为然道。
“听了,很多事情就要面对,我又不想伤别人的心,”肖涵说,“我一直拿钱佳玥当小妹妹。我喜欢的类型跟钱佳玥不一样。”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肖涵依旧不见踪迹。
“为什么?”陈末一愣。
“肖涵哥哥,会不会出事啦?”钱佳玥最擅长自己吓自己。大家的脸色都变了。没有手机的年代,我们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现在没事了,”肖涵说。冬日的阳光照在陈末的睫毛上,一扇一扇,翘着,扑闪着,黄灿灿,毛绒绒。肖涵突然脱口而出:“其实我挺开心我没听到的。”
终于,肖涵远远地捧着什么回来了。
“哦,你妈生病了,没事吧?”陈末收起了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干嘛去了呀?”陈末兴师问罪。
“我没听,昨晚我妈生病了,我陪她去医院了,挂盐水半夜两点多才到家,”肖涵解释。
近了,肖涵的脸就照在了烟花的光芒里。他左手捏着一根安全烟花,右手捧着一把。
电光火石,肖涵什么都明白了。他看着陈末这副着急的样子,心里忽然如释重负。
“别说话,挡着点风,别让这根灭了!”肖涵叫着。
陈末重重踢一下墙壁:“装傻是不是?昨晚电台你听了么?”
左手仅剩的一根烟花,是最后的火苗,点亮了右手那一把,也彻底点亮了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夜晚。
“我没什么跟她说的啊,”肖涵看着陈末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对不起,我起晚了,迟到了?”
陈末、钱佳玥、卡门的笑脸逐渐在烟花的光晕里亮了起来。全外滩所有的灯,黄浦江上所有的光,全上海所有的璀璨,都比不上眼前这点灿烂的光。
“那你,那你想跟钱佳玥说什么呀?”陈末脚踢着墙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其实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女生们开心地转圈,用烟花在夜空里写各种字母,眼看要灭了,就向肖涵手一摊:“还要!”肖涵果然就能从口袋里再摸出一把来。
真差劲,连借口都跟自己想得一样,陈末在心里吐槽。
但高中生,终于还是等不到倒数“十九八七”的那一刻。
“我今天起晚了,迟到了,”肖涵说。
认真负责的钱佳玥,十点一过,就着急喊:“时间到了,回家回家了!”
“那你早上怎么不跟她一起上学了?”陈末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