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上签/她就是他的一枕幽梦(1)(第2/3页)

霍仲祺笑道:“怎么能不算呢?总比我这支好。”

霍仲祺刚念到“小姐,咱爱煞你哩!”一眼瞥见虞浩霆陪着顾婉凝进来,她手里捧着个青瓷胆瓶,里头错落了几枝绿萼白梅。小霍不自觉地声腔一滞,韩玿手中的檀板重又轻轻扣过,他才连忙开口,难免有些气息仓促:“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致娆见他们都抽过了,又郑重捧了签筒,闭目轻摇,跳出来的那支签却是支“中吉”,她嘟了嘟嘴:“刚才我没想好,这支也不算!”

这些日子,顾婉凝也看出小霍和致娆颇有些妾意郎情的意思,此时见他们合扮《惊梦》,梦酣春透,倒是可堪玩味,悄声对虞浩霆道:“他们两个人是在恋爱吗?”

“那我也试试?”小霍笑着将签筒拿在手里,微一沉吟,晃出一支“中平”,“这里的和尚还算老实。”

“我没问过小霍,十有*吧。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虞浩霆接过签筒摇了两下,抽出一支来,捏在手里看了看,竟也是一支“上上”:“不会今日这签筒里只放了上签吧?”

婉凝看着他二人“转过芍药栏前”“紧靠湖山石边”——珠联璧合宛如金童玉女一般,不由赞道:“果然是佳偶天成。”

婉凝微颦了下眉,笑道:“可我没什么好问的。”说着,学着致娆的样子抖了几下签筒,有一支跳出了大半,她还要再晃,虞浩霆已将那签抽了出来:“这样就行了。”致娆凑过去看时,见是一支“上上”,便笑道:“你运气倒好。”说着,促狭地看了一眼虞浩霆,“四哥哥,你要不要也抽一支?”

虞浩霆在她手上轻轻一握:“我们才是佳偶天成。”

“你心里默念着想问的事情,然后就这样——”谢致娆捧了签筒给顾婉凝演示,才抖了两下便跌出一支签来,致娆捡起来一看,是支“上吉”,说了句:“我是在教你的,这支不算!”便插回了签筒,递给顾婉凝,“你来试试。”

婉凝蹙眉一笑:“你现在怎么这么小气?”

四人谈笑了片刻,致娆便拉着霍仲祺去求签,说是乐岩寺的佛签极灵验的。小霍虽然素来不信这些,但身临此境,也只好入乡随俗;婉凝没有见过人求签,也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一班人便去了前殿。

虞浩霆俯在她耳边悄道:“谁叫你总是对我特别小气?那我只好对别人小气一点。要不然,我太不划算。”

“皬山不是不积雪。”虞浩霆递过一盏热茶给她,含笑解释道,“是有些地方引了温泉,地气太暖。要是真的都不积雪,怎么叫酌雪小筑呢?下回有雪的时候,我们就过去。”

一时杜丽娘惊了梦,致娆便问小霍:“我的《惊梦》是跟季惠秋学的,韩玿是和楚横波学的,你瞧着有什么不一样吗?”霍仲祺想了想,笑道:“你扮春香一定比韩玿好。”致娆秋波一挑,嘟了嘟嘴:“你就直说他的杜丽娘比我好就是了。”

“可惜皬山不积雪,要不然,红梅映雪一定很好看。”顾婉凝看着栌峰覆雪之后的清寂开阔,雪落无声,想起皬山园中的梅树,不由感叹。

“小霍是说你俏,演花旦最好。韩玿的闺门旦压过文庙街的大小角儿,可要演红娘、春香,就不像了。”邵朗逸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忽然回头招呼顾婉凝,“你和韩玿学戏也有些日子了,我还从来没见识过,拣你拿手的来一段儿?”

佛寺的庭院不像寻常园景讲究匠心巧运,不见奇岩珍石,但求冲静空寂,且山寺临崖,览的是层峦叠嶂之景,因此苑中应季的不过两树蜡梅,枝枯瓣弱,又被了积雪,花无可观,唯清香之气满庭四溢。

“我没什么拿手的,只《思凡》学得最久,我唱那支《风吹荷叶煞》吧。”婉凝说着,看了看韩玿,“反正我师傅在这儿,就算唱得不好,你们也不好意思说。”

乐岩寺因着声名地利,时常招待江宁的达官显贵,今日虞浩霆要来,寺中诸事自然早有打点。只是他没有礼佛的习惯,不过是赏雪品茗,此刻人一到,就被知客僧人请到了寺中别苑。

《思凡》尤重身段,色空手里一把拂尘必不可少,她平日度曲的时候拿折扇替过,眼前却没有趁手之物,一迟疑间,邵朗逸从那尊青瓷胆瓶里抽出一枝绿萼递了过来。

因为昨日谢致轩陪母亲到寺中敬香回来,说起栌峰雪景上佳,虞浩霆想着闲来无事,有心和婉凝过来赏雪,谢家小妹致娆见状,便怂恿霍仲祺一起,前些日子小霍待她总不大热心,这次却一口就应了。

“今日师父师兄,多不在庵。不免逃下山去,倘有机缘,亦未可知……”婉凝极少在人前献唱,初初两句念白面庞便微泛轻红,好在《思凡》原本就有娇羞含情之态,却是未成曲调先有情,待两句水磨腔出来,方才渐入佳境。“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她唱功尚涩,但音色极美,神情离合间亦喜亦嗔,如怨如慕,手中的白梅衬着柔绿的净色旗袍,映在花蝶委婉的织绣围屏上,宛如一抹春光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