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迷雾之城(十二)(第2/3页)

他忍不住吻在她柔软温热的脖颈上,似乎在急切地寻求慰藉,动作称不上温柔,语气很凉:“怕吗?”

忽然背后一暖,她回过头去,慕声在她身上轻轻搭了一件披风,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了。

“还能干什么呀。”妙妙任他抬着自己的脸,嗅着空气里漂浮的一点铁锈味,顿了顿,语气轻佻,“杀人放火去了呗。”

她站起来回望,雪还在下,小块的被风卷着打着旋儿飞,大块的粘连在一起飘落下来,像是春天的满城飞絮,少年双肩上落了薄薄的雪花,显然站了有一会儿了。

少年翻了个身,几乎将她压在了墙壁与床的那个直角上,捏住她的下巴,眸光深沉:“不想问我干什么去了吗?”

凌妙妙伸手一摸他的衣服,单层的,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了,踮脚披在他身上。

“没睡。”凌妙妙侧躺着望他,吃力地把他拉向自己,轻道,“躲那么远作什么?”

“怎么穿这么少呀?给你穿着。”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洗不去的淡淡血气,他眸光一闪,与她在昏暗的光中对视:“弄醒你了?”

慕声捏着披风的边,漆黑的眼睛望着她,似乎有些疑惑:“我不冷。”

慕声感觉到她搂着他,一点点地把他往床中间拉。

凌妙妙摘下手套,猝不及防地伸出热乎乎的手摸了一把他冰凉的脸,笑道:“还不冷呐?”将手上的手套扔给了他,“给你给你,这也给你。”

怎么回事?她有些躁了,手一伸,摸到了人,扣住了他的腰。

见慕声望着手套发呆,她的手又伸到脖子背后,解了几个带,将袄子上的毛毛领子给拆了,在他脖子上迅速地一围。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贴过来挨着她,中间留了一个人的宽度,他僵硬地躺在床沿上,再翻个身就该掉下去了。

暗灰色的獭兔毛蓬松柔软,越发衬得他面白唇红,双眸黑得纯净,像个粉琢玉砌的娃娃,妙妙歪头看着,猛地抓着那领子一拉,把他的脸拉到跟前,踮起脚照着他脸颊亲了一口。

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直到后半夜才不声不响地爬上床,轻轻地躺在她身边。

“……”慕声摸着侧脸,凝眸望着她,彻底魂飞天际了。

凌妙妙在提心吊胆的等待中不慎眯了一觉,床角的铃铛轻轻一响,她才惊醒。

凌妙妙看着他笑,粉嫩的嘴唇像是初春的花瓣,带着点儿娇憨的得意,似乎还有点取笑他的意思,旋即自顾自地蹲下来,在擀面杖上系绳子。

越贪恋她,越厌恶自己。

“……在干什么?”慕声望着她的背影,视线终于落在斜支在地上的竹筛上。

头一次这样憎恶着身上的血气,憎恶自己周身如大雾压境的阴郁。

倒扣的竹筛上部已经积上了一小块雪,尚未融化的六角冰晶闪着光,竹筛下的地面却很干净。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带着刺骨的寒冬夜色进来,背负着杀意和血气,对着那样暖融融的房间和帐子里安睡的女孩,像一种格格不入的入侵。

“捉鸟呢。”凌妙妙边忙活边轻快地答,拍拍手站了起来,在手上哈了哈气,“屋里挂着个空的笼子,看着怪吓人的。”

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就被那一盏灯融化了。

房间角落的鸟笼大致是宅子的前主人留下的,不知为何没被收走,孤零零地挂在那里,落满了灰。

呼出一口白气,他将脸靠在桶壁上,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滚下去,漆黑的眸似乎也涌动着波光。

他看见妙妙将它擦干净,摆在了桌上。

他在隔间里打了一桶冷水,然后在深秋时节脱掉了沾血的外衣,整个人泡了进去。

慕声眸中似有些不解,仰头看了看四方院子围出的灰蒙蒙的天空,偶尔有鸟雀飞过,漆黑的一个点儿,哆哆嗦嗦的,似乎也被这场雪打湿了翅膀。

他没有上床来,只是站了一会儿,返身出门去了。

他将妙妙的手套揣进怀里,从袖中拿出几张符纸,干脆利落:“我帮你捉下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门外冷风,慢慢飘散过来。

“别用符。”妙妙一把抓住他的手,指了指地面,笑得很兴奋,“要这么捉,这么捉才有意思。”捅捅他,“快,你去厨房抓把谷子来。”

他站在那里,像一抹幽魂,让她担心自己一动,就把他吓跑了。

慕声看了看她的笑靥,收了符纸,听话地朝厨房去了。

妙妙紧张地闭着眼睛装睡,指尖蜷着,轻轻搭着手背,指尖冰凉汗湿。

冬天的食物难觅,喜鹊儿饿得没力气叫了,在小雪暂歇之后,耷拉着翅膀,垂头丧气地在墙头踱步。

他悄无声息地慢慢走过去,拿手在那烛火面前虚虚地摸了两下,似乎是想借这一点微光烤烤火,又抬头去看帐子里的人影,乌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暖黄的火光,安静地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