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黄金衔尾蛇(九)(第2/3页)
这种过分血腥凶悍的兵器只能用于实战,它不是用来观赏的,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武器,只有那些年长的、曾经参与过亚述之战的老贵族才记得它。
他们脊背上的汗毛根根立起,光是看见它的模样,就像是嗅到了来自多年前亚述的血腥气。
桑夏伸出双手,握住了刀柄。
双手阔剑对斩马/刀。
至少在武器上算是平分秋色了。
但是当桑夏真的拖着长刀站在那里的时候,在场的贵族们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议会大厅里的空地上,公主和公爵相对而立,桑夏腾出一只手,堪称随意地扯开裙摆,将华丽的丝绸长裙撕开,随意地一脚踢到边上,露出下面利落的长裤,深吸一口气,抚上刀柄。
霍顿公爵脱掉了外套,双手握着阔剑,罗曼王室传承了多年的这柄阔剑刃头圆钝,剑身厚重,可见它并非是依靠点刺取胜,而是靠劈砍制敌,这和斩马/刀的思路诡异地重合了。
霍顿想要说点什么,桑夏不等他开口,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您还有什么需要嘱咐吗?”
霍顿:……
这语气好像他一定会输一样!
“现在,我们需要一位仲裁者……”桑夏说着,视线移向了台阶上的教皇。
拉斐尔接收到了她的示意,从座位上站起来,摸出一枚金佛罗林:“落地即为开始。”
双方显然都没有异议。
拉斐尔将金币放在手心,而后高高抛起。
印着波提亚当家头像和翡冷翠徽章的金币凌空飞起,在空中转出璀璨的一团金光,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它,唯有两名王位继承人冷冷地凝视着对方。
一声几不可查的清脆声响在大理石地面出现,随即剧烈的钢铁碰撞声在大厅中央炸开!
斩马/刀在地面嘶啦一声扯开了一道细小的火花,桑夏躬身旋腰,沉重的长刀在她背上旋出一个圆,凶悍如出笼猛虎般向着霍顿扑去,公爵抬手劈斩,两把同样有着不俗重量的刀在半空相遇,撞开野兽角牴的嘶吼。
平地刮起了一场风暴。
这阵风暴来势汹汹,所经之处伤痕累累,平滑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被砸出了坑坑洼洼的印记,斩马/刀劈碎了鎏金的装饰,阔剑砍下了墙上的灯柱,坐在那里的贵族们浑身热血冲到了头顶,僵直着身体坐在那里,他们正在观看一场决斗,又或许这并不只是一场决斗。
谁都不知道桑夏公主居然有这么高超的剑术,他们知道公主喜欢骑马,她的课程里也有剑术课,但是谁能相信,她的剑术水平居然能够支撑她在自己的对手面前挥舞起斩马/刀而不落下风呢?
尽管亚曼拉一直在努力将桑夏推上罗曼继承人的宝座,但这么多年来,人们一直看见的都是亚曼拉,而这个藏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她以前是宫廷里一株小小的玫瑰花,被母亲保护在摇篮里的花骨朵,后来是戴着公主冠冕的女孩,她活泼、美丽、大方、聪明,但是更多的还有什么?回想起来似乎都是模糊的一片雾。
谁都不曾真的将她看在眼里,哪怕她已经代替母亲出使过教皇国,哪怕她一直都是罗曼名义上最接近王冠的人。
直到这一刻,她挥舞着斩马/刀劈开了沉重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像是风暴一样,摧枯拉朽地撞进了所有人眼里,才让人前所未有地鲜明意识到。
这或许是他们日后的女王。
不是被亚曼拉庇护的公主桑夏,而是罗曼的王位继承人桑夏。
霍顿已经好几年没有握剑,他的身体在长久的养尊处优中被腐蚀成了华丽中空的皮囊,挥动起阔剑来竟然有些力不从心,但是生死搏杀令他的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的肌肉绷紧、血液奔涌,生疏感在快速地消退,他盯着桑夏,看着那张年轻的少女面庞,心里的恶意犹如见了阳光的春草般疯狂生长。
他没有留手,每一下都奔着要了桑夏的命,这本来就是一场决斗,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取走桑夏性命的机会——多么美妙!只要能杀了她,亚曼拉还有什么借口阻碍他登上王位?她不过是先王的遗孀!厚颜无耻地占据了罗曼的王权这么久,是时候该将一切归还了!
罗曼的王冠!本来就是他的!
阔剑和斩马/刀轰然碰撞,刀锋间撕扯开火星,滚烫的风暴席卷而过,台阶上的女王冷静地看着下方,就好像身处其中悬命其上的并不是自己唯一的女儿,那双眼睛里甚至没有任何的情绪。
拉斐尔侧过脸:“您就不担心吗?”
亚曼拉闻言,将视线从桑夏身上移开,轻声说:“如果她输了,那就证明她真的不适合坐上这个王位。”
拉斐尔挑起眉梢:“然而您为了这一天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
“是啊,”亚曼拉的声音里仿佛有笑,又像是在叹息,“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才能让她站到被看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