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3页)
见了她,便知长安。确实是极热闹美好的,从前无法触动他的一切,好像都鲜活了过来,借由那一日的暖风,吹进了他心里。
是,然后呢,没有了?武祯干脆趴在他肩上,越发来了兴致,连声追问:“是什么,你说说看。”
后来,他定居长安,听说了女子的名字,武祯。豫国公府二娘子武祯,唯一的姐姐乃是当朝皇后,身份尊贵,性格不羁。后来,他入了刑部,也常常听人提起她,偶尔还会远远看见她,每每她都骑着马来去匆匆,好似如风一般永不会停留。
梅逐雨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事,有些不自在的模样,低声道:“是。”
“郎君,你在想什么呢?”武祯挠了挠梅逐雨的下巴,让他回过神来。那双明亮的,曾照不进任何人的眼睛里,清楚的倒映着梅逐雨的影子。
武祯猜,郎君可能之前见过自己,但一直没有问起,今日她这份好奇又冒出来,于是转头挨到郎君身边,拽着他的衣带问道:“郎君,听说我们的婚事是你先提起,那你之前认识我?”
梅逐雨忽然抓住她的手,突兀的说:“请婚那一次,我以为你不会答应。”但那可能是他此生第一次想要去强求些什么,不论能不能得到,为了心中魔障般的念想,他仍是主动去求了。
不过,武祯着实好奇,郎君为什么这样喜欢自己。她并非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梅逐雨对自己的心意,还有回忆当初,父亲说两人的婚事是梅逐雨先开口求的,这就令人费解了。
他想,若不得,便是无缘,今后也不要再想了。可是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应了,就像那一朵阴差阳错落进他手里的海棠花,落到了他身边。
白日娘子们在一起时,有人问武祯,是如何与梅郎君相识相知,感情如此之好。武祯回答不出,仔细想想,她也不清楚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的,回想一遍,只能说似乎是水到渠成,她都没多想。
武祯靠在他肩上笑道,“可能是你来的太巧,人我也喜欢。”
‘打便是’,这轻飘飘三个字,足见梅小师叔之心狠手辣。武祯想起自己幼时,突生心虚,咳嗽一声说起其他事。
“我第一次见你,我是说我变成猫去见你的时候,你给我洗干净沾了墨迹的爪子,伸出袖子让我擦了擦,我那时就想,这郎君真有几分意思。”
梅逐雨摇头,“不,在观中用召鬼术召不出鬼,寻常鬼怪也吓不到他们。所以,不听话,打便是。”
“后来我潜入你家中寻找不化骨,被你发现,扣着手腕从床底拖了出来,我当时想,好一个敏锐的郎君。”武祯低低笑了两声,“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
还真是半点不手软,武祯好奇,“那你以前管教小师侄也是如此?”
梅逐雨:“……”看不出狼狈,反而一直十分从容的样子。
梅逐雨道:“召鬼术,噤声咒术。”
武祯揽着他的脖子噗嗤笑了:“结果你比我更狼狈,主人家比‘小贼’还要紧张些,差点摔倒。”她那时就想,啊,这郎君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等月亮出来的间隙,武祯与梅逐雨坐在榻上闲聊,说起白日那个小童,武祯问道:“你怎么吓得他?”
一路想,武祯一路笑,越想越乐不可支,倒在了梅逐雨怀中。梅逐雨将她抱起,望着头顶不知何时升起的明月。
这兰汤加了桃枝熬煮,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武祯不喜欢,于是又清洗了好几遍才罢休。等到月亮出来了,她还要按照习俗拜月,这才算是囫囵过完了七夕。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郎君为什么这样喜欢我。”
女子在七夕夜用兰汤沐发,这是风俗,不过从前武祯极少遵守,往年与众娘子们玩闹过后,她也是耐不住寂寞到处跑的,不过今年,梅逐雨都已经将兰汤准备好了,她也就欣然领受,让郎君帮忙沐发。
梅逐雨看了怀中武祯片刻,忽然伸手掩住了她的眼睛,低头在她额上一吻,哑声诵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武祯卧在榻上,手执一把小团扇轻晃着,遇上闪着微光的小虫,便用扇子去驱赶玩闹。梅逐雨就坐在她身后,拿着一条布巾替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等他诵完,武祯拉下郎君的手,问道:“九歌,山鬼篇,郎君为何要吟此歌?”
小几上一炉香碧烟袅袅,散发出清浅的香味,夜烛照花,闪烁流萤。
可不论她如何问,梅逐雨都不肯再多说了,只耳下不知为何有些微红,一向清明的眼神也有些闪躲。
入夜之前,人全都走光了,梅家宅子里又恢复了往日宁静。院中果皮碎屑都已经被仆从清理干净,重新摆上了小几长榻和瓜果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