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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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白微掀眼眸,深邃黑湛的瞳孔深处掠过浅薄的疑惑,清澈可见的茶水荡起阵阵涟漪,映在水中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似乎方才了解章宇睿话语中的意思。
他心中无声地重复着喜欢二字。
“快说来给我听听,到底喜欢什么。”章宇睿持续不断地追问。
沈聿白挑起眉梢,不语。
一瞬间的事情,他也端不明白。
章宇睿头次见到老铁树开花,话都比往常要密上不少,禁不住地念叨。
“秦桢着实是位好姑娘,喜欢她并不是件令人稀奇的事情,只是如果那个人是你,就显得异常的不对劲。”
“你和她认识可不是一年两年,你们可是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近十年。”
章宇睿看来,十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再浅薄的感情也应该培养好,更何况沈聿白和秦桢还当过三年的夫妻,但那三年两人之间的交流确实不多。
端在手中的琉璃茶盏倾斜点点,茶水溅湿了沈聿白的指背,他眸光淡淡地瞥着好友,心知他说得没有错。
十年不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而是上千个日日夜夜。
不过,“被下药前,她和小桥在我心中是一样的。”
就只是妹妹。
章宇睿饶有兴致的神色怔忪须臾,了然地颔首,“也是。”
年少时,沈聿白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两位妹妹,一位是沈希桥,另一位就是秦桢。
他始终知道秦桢才情甚佳,不逊色于京中的众多贵女,他希望她的才情能够得以崭露头角,同时也尊重她的想法。
秦桢想什么,就去做什么。
就算做错了失败了,也还有他这位兄长在背后为其撑腰。
当下药的事情落在自己的头上时,沈聿白的第一反应是失望,紧接而来的是觉得这些年的付出分毫不值,不论是他还是整个沈国公府,没有一人不把秦桢当作沈家的一份子。
出了事后,他想得是去纠正她,纠正她的错误和不安分的心,而不是去了解秦桢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他当时想得不是纠正,而是就着错误去理解她的内心,或许一切都不会一样。
然而沈聿白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心理。
对他而言,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需要承担结果,所种的恶果都应该由本人来承受。
是他的不信任牵动了那三年的种种。
“我和她成婚的三载,我也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或者说……”沈聿白顿了顿,嗓音微绷,上下滑动的喉结显得有些艰难,“或者说根本不想去了解。”
他和秦桢的开始,本就不堪入目。
又怎会在这上边下心思。
章宇睿哑然无声。
回顾好友成亲的那几年,不说这段开始满是狼藉,就说彼时的沈聿白,先皇愈发看中他的能力,也有意培养他为新皇的左膀右臂,他也着实日日不在府中。
“你那时也忙……”
说了一半,章宇睿微启的唇瓣合上,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仔细想来,也不到日日都是深夜才回府的忙碌光景,
沈聿白紧抿着的薄唇凛成线,大概猜出章宇睿没有说完的话,也知晓好友又为何咽下了后续的话语,带着微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琉璃茶盏上的凸起纹理,呷了口茶水润过干涩的喉咙。
他确实是着意深夜回府的。
那时的政事繁忙,也没有忙到需要他耗费时辰去处理,可他还是留在了大理寺中。
沈聿白眼眸中掠过些许沉闷。
他当时想着,秦桢既然心悦于自己,又为何要去遂了她的意,日日与她相见。
着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聿白蜷落茶盏上的五指微微捏紧,浅薄的绯色不紧不慢地显露在表面上,茶盏上的纹路一缕一缕地印上指腹。
那颗静如一滩死水的心,湖面陡然飘过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或轻或重地漾动湖面上的波澜,平静湖面被悄然而至的石子砸得荡起了阵阵涟漪。
下一瞬,蓦然落下的掌心大小石子砸穿湖面,坠入湖底,疼得沈聿白眉宇不自觉地皱起,呼吸也倏地窒了一息。
他忽略了,秦桢是他的妻子。
就算得不到他的喜欢,也应该得到他的尊重。
酒盏落入视线时沈聿白目光抬起。
章宇睿知晓他几乎从未白日饮过酒,但现下这个场景也着实适合饮酒,又将酒盏往前递了递,“我觉得你需要。”
沈聿白目光凝着微荡水波的酒盏,少顷,伸手接过,辛辣中夹杂着回甘的酒水入喉,剌得喉间微微生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