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页）

看见兰澍的那一刻，斯珀切里格心中也冒出了与曾经的达斯特一样激烈的情绪——想要靠近他，想要被他注视，哪怕只是须臾也会雀跃不已……

好在斯珀切里格心性坚定且极擅忍耐，他冷静的用法术查探兰澍的情况，却渐渐眉心微蹙。

“如何?”

面对故友殷切的目光，斯珀切里格指尖法术的光芒熄灭，语气略有些沉重: “与你之前说的不一样。他的精神方面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刚刚才会……”

“而且他的体内有一种奇异的能量在运转，看起来似乎是在对他的记忆动手脚，”斯珀切里格稍作停顿，在达斯特询问的眼神下才继续道来， “他的灵魂上还有一道同样的痕迹。”

“更改记忆?”达斯特沉吟片刻，眸光陡然一凝。

他想起了兰澍曾对他提及的过往——

兰澍当然没有对达斯特全盘托出，只是告诉了他在伯兰坦大陆上的过往，比如小时候他曾经生了一场病，把精灵导师们都给吓到了，最后还是精灵王出手才治好了他。

“达斯特。”斯珀切里格突然出声。

被打断思绪的达斯特抬眸看向他，只听他道: “他的记忆还未被彻底更改，在此之前，你可愿与我一同查看病因所在?”

探查他人记忆这种无礼的事由斯珀切里格说出来，难免有些违和。

但曾经与他合作惩治那些贵族的达斯特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即便点头应下。

——

探查记忆对达斯特与斯珀切里格两人来说都是件很轻松的事，但看完兰澍那段记忆后，两人不由都陷入了沉默。

正如兰澍所想，达斯特在来找他之前就已经看过当时还未发表的结局原稿，白纸黑字上写得与达斯特亲身经历的一字不差，整本小说甚至连达斯特本人都差不多忘记的早年小事都写得清清楚楚。

迎战诸神都未曾胆怯的达斯特第一次感到莫大的恐惧，因为他的人生都是一个人用笔书写的故事，他的人生其实从来都不是被他自己所掌控的，他只是一个傀儡!而且全世界的人都是那个人手下的傀儡!

可在最初的恐惧惊慌之后，达斯特找到了自己真实存在的证据。

那就是小说写过的情节他经历过，小说上没有写过的他也经历过，作者写得再怎么细致，都不可能写出他每天吃了几顿饭吃的都是什么味道又如何，或者更为详尽的天气变化，亦或者写出他每天和所有“路人”的日常交流。

作者并不能时时刻刻的掌控他的一言一行，提前看完结局后达斯特这样的感触更加深刻，因为他第二次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时间，距离书中结局的那场大结局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神座之下》这本小说的时间已经在大结局时停止，可达斯特的世界的时间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发展，他早已脱离了那个故事，获得了自由。

而达斯特最担心的事情也在接触兰澍之后得到了令他安心的答案——兰澍已经无法在结局定稿后再进行任何字句删改，甚至不能在他亲笔所写的原稿上多画哪怕一道横线。

达斯特直到这时候才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安心与兰澍相处。

某种程度上，这对“父子”很是相像。

达斯特的伪装高明到兰澍和身边的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心态转变，就如同他们这些与兰澍朝夕相处的人竟然谁都没有发现兰澍每况愈下的心理状况一样。

至于被达斯特告知一切的斯珀切里格，这位在兰澍笔下吃尽苦头，最后的结局也分外凄惨的人心态比达斯特更加豁达，很看得开。

即便被蒙昧的世人误解，辱骂，千夫所指，本身更是在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煎熬，可斯珀切里格听到有人向他求助，向他祈祷时，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分出自己艰难积攒的力量去帮助对方。

除了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人们，斯珀切里格并不在意过往，无论荣誉还是苦难，都只是他经历过的过去，而人，是活在当下，看向未来的。

而比起未来，斯珀切里格更注重当下。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了未来，所以才分外珍惜那些能够创造无限可能的宝贵生命。

因此，斯珀切里格对兰澍因他们的出现而生出创作的心理阴影更加的痛心。

明明是那么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作家，却被自己投注无数心血的作品逼得走入绝路——

如果他们两人没有及时回来，兰澍可能已经毁掉了自己握笔写作的右手。

“达斯特，这件事不能瞒着这里的其他人。”斯珀切里格郑重的对达斯特道。

“我明白。稍后我会通知他们，不能让记忆被更改后的兰澍察觉到问题。”达斯特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停留在兰澍头上那枚叶片发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