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温煦钧、温煦泽(第6/7页)

温煦钧站在原地,盯着灯光下的一小片阴影。

因为……温絮白不会再回温家。

因为那是“温家”,不是温絮白的家。

……那么,为什么不问一问温絮白,要不要去温家做客?

为什么不撕毁婚约、和裴家撕破脸,就把温絮白抢回来——反正温家也被折腾成这样了,就破罐子破摔不行么?

温煦钧并非没有这个胆量,也并非狠不下这个心。

他只是……觉得这样,并没有任何把握可言。

他习惯了斟酌得失,习惯了衡量难易。温絮白的身体并没像医生预期的那么差……这让他能开出的条件,变得不够有说服力。

不够有说服力,很可能会被拒绝。

那么就再等等……选择一个更合适、更有可能软化温絮白,更容易让温絮白原谅他们的时候。

等等,再等等。

温煦钧甚至没有发觉,他在用这种冷血到可怕的态度……审视自己的弟弟。

像审视那座准备趁火打劫、低价抄底,用最合适的价格收购的裴氏大楼。

得知温絮白的死讯时,温煦钧的反应,甚至也很像是错失了一笔不错的生意。

有些可惜、认赌服输。

温煦钧有承担后果的能力,他承认自己出手太晚、错过了关键时机。

因为太想要占据优势,耽搁太久,以至于失去了最后抄底的机会。

有些可惜,他失去了温絮白。

……

这之后不久,温煦钧就离开瑞士,回到了国内。

温煦泽的状况不算太好,因为频繁的自伤举动,他被送去住院治疗,但效果并不明显。

但温煦钧留在那,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温煦泽只会不停和他回忆过去的事。

温煦泽会用很快活的、有二哥宠着的语气,事无巨细地回忆每一件事……只是这些往事的结尾,无一例外都会变得鲜血淋漓。

因为这原本就是事情的原貌。

他们让事情到这一步,他们火上浇油、袖手旁观。

温煦泽甚至很想弄出什么幻觉,可不论是幻觉还是梦里,都没有他的二哥——冬去春来,那片无名湖水化冻,打捞队一无所获。

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装备、没有金牌……那个游泳运动员说,可能是被絮白哥取走了。

这个称呼让温煦泽停在原地。

然后,温煦泽露出一点非常小心翼翼、非常试探的笑容,磕磕巴巴地学着念。

他念不好。

但这回的温煦泽转了性,没因为这种事气急败坏、再去乱摔乱砸什么东西,只是趁没人注意,就溜进那片没名字的湖里去。

……那个游泳运动员和打捞队发觉得尚算及时,慌忙把人捞上来救活。

温煦泽躺在湖边,睁着眼睛看天。

他还能喘气、还有心跳,他怎么都死不了。

他不得不一直后悔。

“大哥。”他对温煦钧断断续续地说,“我早点去找……早点承认就好了。”

“怎么办,我为什么不早承认?”温煦泽说,“是我想要水果糖,是我想要漫画,是我想要……”

……是他想要二哥。

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

温煦钧实在受不了,被温煦泽拉着,无休止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大哥,怎么办”。

温煦泽依然留在瑞士,大部分时间住院,稍微好一点就解开约束带,偷跑出去登山。

温煦钧回了国,他依然在温家,依然做原本做的事、做原本的那些生意。

直到某一天。

很平凡、没什么特别的一天,夜里的他结束工作,回房休息。

风把窗帘不停扰动,温煦钧不知为什么,忽然快步过去,掀开窗帘。

没人藏在那。

会和他玩一点捉迷藏游戏的,是七岁的温絮白……那大概是温家的二少爷最叛逆的年纪了。

温絮白会从家里的任何地方跑出去,然后无规律地出现在任何一扇窗户。

温经义那个老东西,几乎被这个投胎投错了的儿子气死。

第二天一早,温煦钧去精神病院看温经义。

老东西已经行将就木、双目诡亮凸起,靠身上的管子苟延残喘。

“小王八羔子……死了吗?”温经义不知医院外的消息,喉咙里嗬嗬作响,吃力吐字,“死得惨不惨?”

“没死。”温煦钧说,“活得好好的,到处旅行拍照。”

温煦钧说:“身体越来越好,病也快好了。交了不少志趣相投的朋友——对了,还和裴家那个离了婚。”

“又去搞你最讨厌的体育了,带出不少运动员,非要把赢来的金牌追着送他,家里放的全是。”

“小泽跑回来,天天缠着他,每天反省一千次、道歉一千次……撒泼打滚地耍赖求他原谅,想要重新叫他二哥。”

……

温经义被这个答案激起残余的暴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身上的输液针和管子都在剧烈挣扎里脱落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