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 王者之爱 第五章（第5/6页）

“是。”千林大胆道，“这件事毕竟需要鸣王冒险，丞相想的有些不周到了。这三件事情里面，最让鸣王心动的当然是第三件。但从实际利益的角度来说，第三件反而没有第一、第二件重要。而收集典籍人才，推广均恩令，完全可以让其它人去做，不需要让鸣王冒这么大的风险。

容恬生出好奇，“哦？丞相所言极为新鲜，请教何谓庸人之爱，何谓王者之爱。”

卫秋娘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我最讨厌吞吞吐吐的人。”

烈中流淡然自若，负手缓行，“庸人之爱，只想着怎么疼惜保护对方，实际上，这只是成全了自己。王者之爱，却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却要成全对方。”

千林思忖了一会，答道，“丞相要鸣王到不同的国家去，所做的三件事情，确实很有意义。但是我觉得……”他犹豫地停了下来。

“成全对方？”容恬若有所思，徐徐步行在莹白月色下，沉吟片刻后，深邃的瞳孔骤缩，肃然起敬道，“丞相不惜让烈夫人冒险留守越重城，就是为了成全烈夫人？”

原来问的是这个。

“对。让她完成自己的志向，守卫自己深爱的土地，为她选择合适的弟子，使她完成让卫氏兵法流传下去的重任。”提起自家夫人，烈中流眼中流露出浓浓柔情，“秋娘自幼受卫家家训，个性刚烈勇毅，对其祖光辉事迹非常向往。她身为弱质女子，能在她父亲死后得到越重城副将一职，付出的努力，比我们寻常男子要多上十倍。不瞒大王，如果我硬要迫她随我去东凡，只要我略施手段，最后一定可以达到目的。但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是那个英姿飒爽，傲气凛然的卫秋娘了。烈中流怎么能这么自私，只为了自己一时的安心，就埋没了自己心爱的人？”

听清楚问题，千林怦怦乱跳的心总算稍微平静。

容恬一时无语。

“关于丞相要鸣王游历各国的事，你怎么想？”

半晌，方叹道，“丞相对夫人用情之深，让人感触不尽。”

“啊？”正在胡思乱想千林吓了一跳，“我……我没想……”

烈中流微笑着看向他，回道，“大王对鸣王之情，难道不深吗？否则，大王也不会点头答应鸣王出行了。最重要的人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仿佛随时会陷于危机，那种噬心担忧的滋味，我们俩算是同病相怜。”

“你怎么想？”卫秋娘的声音忽然传来。

容恬苦笑，“我真的好想把凤鸣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等天下一统了，再放他出来。我陪他到处玩，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他要怎样，便可以怎样。如此该有多好。”

这种气度，不知道是否遗传自声名赫赫的卫大将军。

“再好的结局，也不如过程动人。”烈中流道，“一把华丽的宝刀，是用于沙场，饮敌热血好呢？还是悬挂在宫室内好？”

但举手投足间，虽然温柔轻婉，又暗藏一种凛然萧飒之气，让人不敢亵渎。

“如果宝刀用于沙场，遇上更强的兵刀，折断了，岂不令人心痛？”

从后面打量，卫秋娘身形纤柔，双肩斜落，正正式式的美人肩，如果不穿甲胄，实在叫人难以猜想这是一个城池的副将。

“悬挂在宫室内，外鞘耀眼，内里却会腐锈。如此悲哀，还不如折断。”烈中流诚恳道，“鸣王还只是一棵幼苗，他需要稍离大王的荫护，接触阳光和水分，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千林闲得发慌，只好把注意力放在研究卫秋娘的背影上。

容恬眸子深处流露出激烈的挣扎，好一会，瞳孔终于恢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毅然和隐忍，深呼一口气，点头道，“凤鸣，他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卫秋娘既是师傅，又是女子，她不开口，千林也不好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闷闷走了半条街，气氛越来越尴尬。

唇角缓缓逸出一丝浅笑，似乎沉浸在将来与凤鸣双双叱咤天下的期待中。

千林因为她是“师傅”，不能不执弟子之礼，谨慎地落后卫秋娘半步。

烈中流深深看着他，扬唇微笑，油然道，“大王以王者之爱，成全鸣王。请受烈中流代鸣王一拜。”双手一并，低头长揖至地。

两人便一道走。

“成全我们的，乃是丞相。”容恬正容道，“丞相，请受容恬一拜。”

“正好，我也想到处走走，我们一道吧。”

两人相互对揖到地，良久不起。

“是。”

无瑕月光，洒在两个宽阔的肩膀上。

卫秋娘美是美，可惜很不喜欢笑，对千林点了点头，淡淡问，“去巡视城防吗？”

一礼施毕，直起身来，面对面看入对方眼睛深处，大生知己之感，不由同时仰天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