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七章 龙团雪（第11/11页）

他的身体依旧滚烫，声音却坚定：“没错，绝不能让白泽毁坏灵脉。阿兔，你得阻止他。”

那玉手的主人迈进了屋，是名作农家打扮的少妇，她另一只手里还举着个小小的灯笼。灯光映在她脸上，更显得她面容姣好，眉眼柔和，说不出的温煦可亲。

“我？”

门缝中立时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将一柄乌黑的马鞭顶在了白兔的喉咙上，熟悉的疼痛压了上来，白兔顿时无法作声，朝后退了几步。

我不过是个，两次背叛你的，可恶的小贼而已……

耳畔忽然响起了更加剧烈的砸窗声，白兔惊得一哆嗦，他无暇多想，过去便开了门。

“靠过来吧。”顾新书朝他伸开了双臂，“服下金蚕者，能感应到世间所有的宝物——你来看看我心中的珍宝吧。”

正是白兔来这里的最终目的。

白兔闭上了眼睛。

光芒的源头凝结成团，正位于这人胸口：是一只盘成龙形的定魂玉珏。

他看到了一匹洁白的天马，身有彩翼，金眼灼灼，鬃毛和长尾犹如燃烧的烈火。

只要白兔一闭上眼，就能望见他，躺在黑暗当中，整个人莹莹生光，犹如玉石。

“你不是普通的马，白兔，你是吉量天马。”他听见顾新书说，“你可日行千里，可上九重云霄，无人能阻！”

而带来这场梦的那个男子，此刻便在里间沉睡，与白兔只有一墙之隔。

几乎快要枯萎殆尽的龙团雪茶树之间，飞出了一匹愤怒的天马。

过去的短短二十日，就像是一场并不真实的梦。

白兔展开了七彩的双翼，长啸着扑向了墨龙头顶之人，将他生生地撞了下来，摔入了茶树丛。

有生以来，从未有人这样待过他。

那宝贵的定魂玉珏也一并掉入了空中，白兔飞速地赶了过去，在最后一刻叼在了嘴里。

那原本是件成年男子的外裳，如今叫人重新裁剪了，又按白兔的尺寸细细地缝过，虽说是件旧衣，却浆洗干净，熨烫妥贴，上面还带着隐约的一丝茶香。

他扇着翅膀，悬停在半空，望着山坡上的龙团茶树一点一点地恢复了正常，重新泛出了银白色的光泽，月光之下，犹如雪一般皎白。

指尖滑过细密的针脚时，白兔略顿了一顿。

而在雪白的茶树之间，常青公子捂着前额坐了起来，满头的黑发又恢复了正常。

“哐当”一声，有石子砸在窗棂上，将他惊得立时便坐了起来，伸手去抓床头的外衣，胡乱地披在了身上。

还有这世上最光明温暖的那个人，正在下方微笑着，等待着他。

或许那真的是鹧鸪，他自欺欺人地想，只是一只路过的鸟儿，并不是约定的信号……

这一次，他要亲手再将龙形玉珏放回他的胸口。

窗外的鹧鸪已经叫了三次了，一次比一次迫切，一次比一次近。白兔躺在床上，睁了眼睛听着。眼下正是雨季，武夷山中细雨延绵，连那声声透过雨帘的“行不得也哥哥”，也给染上了一层莹莹的绿意。

将已拣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光明莹洁，若银线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龙蜿蜒其上，号龙团胜雪。

零

——《宣和北苑贡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