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软着陆(上)(第2/5页)

吕公著忙道:“那也谈不上不公正,只是……!”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圆。

文彦博也不傻,虽然他也懂治水之术,但是那些巡河卒都有着十几二十年的经验,他们的供词,可全都是经验之谈。

不怕放下身段,去反驳他们,毕竟这听得人都是朝廷大员,可就怕辩不过,那就非常尴尬。

因为主持人是张斐,文彦博只要开口反驳,张斐肯定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后面肯定是回答不上。

可传出去,就是堂堂三朝元老文彦博,竟然辩不过几个巡河卒,但其实他面对的是张斐。

……

那边张斐刚刚回到家,挺着大肚子的许芷倩就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

一旁同样怀孕的高文茵,则是递上一块帕子来。

“多谢夫人。”

张斐接过帕子来,又向许芷倩道:“晚上再说,你们赶紧先去后院,待会有人上门找麻烦。”

“谁?”

许芷倩惊讶道。

张斐无奈地耸耸肩道:“除了王学士,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刚刚将许芷倩、高文茵送到后院,来到厅里,这屁股都还未坐热,就见王安石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见到张斐,便是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会来找你。”

“王学士快请坐。”

张斐站起身来,非常尊重地说道。

王安石拂袖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干什么?你是暗示朝廷放弃东流,改为北流,你可知道这会对朝堂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我当然知道。”

张斐道:“所以我才这么做。”

王安石懵了,鼓着眼道:“你知道你还这么做?”

张斐不答反问道:“王学士为何这般紧张?”

王安石道:“你心里清楚。”

“是,我很清楚。”

张斐道:“因为最初是王学士力排众议,支持东流,并且也是王学士要求大兴水利,推行自己的水利法,一旦东流计划失败,那新政也将会变得岌岌可危。”

王安石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这是要害我。”

“恰恰相反,我这是要救王学士。”

张斐道:“方才那罗坚已经说得很清楚,任凭你堤坝修得多么坚固,只要老天爷多下几场雨,还是会发大水的,天变是不足畏,但人心是可怕的。

只要发大水,所有的责任都记在王学士头上,我也不明白王学士为何要将新政自己压在这种事上面。”

王安石道:“你这说法亦可用于任何情况,依你之意,我就什么都不要做,沦为跟那司马老贼一个德行,光说不练。”

张斐道:“我并非此意,青苗法有问题,是可以弥补,均输法有问题,亦可弥补,但天灾造成的后果,这是无法弥补的,而且这是必然会发生的。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支持农田水利法,我甚至认为这就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的精髓所在,但我坚决不赞成,王学士将新政赌在这治水上面,这是必输无疑的。

根据我们检察院所查,这两年来,河北还是不断决口,虽然没有造成很大的水患,但这就是一个重要信号。”

“你休当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王安石哼道:“用你的话来说,那边河防工事是用法家之法在推动,这必然会与你的法制之法冲突,因此你才想出此策,渴望将河防工事也纳入法制之法中。

那你可真是异想天开,河防工事肯定会增加不少百姓的负担,但也能够令更多百姓受益,如果你期望以公正方式,来治理河道,那我们可以告诉你,这工事是一万年都动不了。

当年范文正公去江南治水,也是遇到重重阻碍,即便最终范文正公力排众议,改善当地河道,令无数百姓受益,但仍旧未有彻底贯彻,就是因为因工事而受损的大地主仍旧反对。”

张斐苦口婆心道:“王学士这回真是猜错了,我真的没有想着什么法制之法,如果我是这么想得,那我可以选择开审,直接将所有有过失之人问罪,岂不是更加可以伸张公检法的权威。

我这是在帮王学士,让王学士能够继续推广农田水利法,继续治理河道,但同时离开那危险的河边,不至于冒着新政全盘失败的风险,来推动这项工事。”

王安石听得满面困惑,既握有权力,又不担责任,有这种好事,问道:“你在说什么?”

“王学士请坐。”

张斐伸手示意道。

王安石这才坐下。

张斐道:“王学士急于来此,主要是为了后面那几个巡河卒的几个供词,因为他们的供词,全部不利于东流计划。”

王安石没有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之前关乎程昉的供词,他倒不是非常在意,因为那些话,御史也经常说,而且张斐到底明确指明,没有成文法规,可以认定程昉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