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之甬道(第6/7页)

如火如荼的好日子锦上又添花,红叶怀孕了。钟荩昨晚到家,红叶和何劲已经睡了。方晴没有惊动他们,红叶妊娠反应强,最近一直都睡不好。

何劲拍拍趴在床边的小花狗,让它去外面玩。“你看你有多久没回家,小来喜都比它奶奶高了。瞧你这脸色真难看,再瘦下去,人家会当我是你弟的。”

“去去去!”钟荩朝他瞪眼,“你再胡说,我找嫂子告你状。”

何劲大笑,“妈已经做好早饭了,起来吧!”说着,就去掀钟荩的被子。

“哥,你耍流氓。”钟荩尖叫。

何劲受不了的翻个白眼,“流什么氓,你这小样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钟荩觉得心尖子上陡地抽搐,有股电流像小虫细细密密在血管里爬行,全身酥软。

在去宁城之前,她和何劲睡一条被窝,床搁在方晴的大床边。何劲睡觉霸道,每次都把她挤到床边,早晨起来总被方晴念叨。

早餐是糯米粥,熬得稠稠的,方晴做了长寿大饼,拌了干丝,切了几碟自家做的小菜。何劲把桌子搬到院中一棵桃树下。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方晴在饭桌与厨房间跑来跑去,何爸爸把一碗蜂蜜荷包蛋放在钟荩面前。“是枸杞蜜,特地给你留的。”

荷包蛋不是什么高级食品,但在安镇,早餐吃荷包蛋,却是待客的最高礼仪。

钟荩双手捂着碗,“谢谢小姨夫!”她不想被当作一个贵客对待,她想成为这个家里普普通通的一份子。她的心悄悄哽咽了。

第一次以钟荩的身份回安镇,她就察觉到小姨、小姨夫对她的不同。大了之后,这种感觉更浓。特别在她上了大学、考进检察院,他们觉得让她去宁城是正确的,不然耗在安镇,她能有什么出息。方晴看她的眼神是欢喜而又小心翼翼保持着距离。也许他们已经习惯她是一个姨侄女,而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不准搞特殊化!”何劲抢着从钟荩碗里拨走两只荷包蛋,一只自己吃,一只扔进红叶的碗里。

“你多大年纪,还和妹妹抢吃的!”方晴轻吼。

何劲咧咧嘴,一家人全笑了。

吃完饭,何劲对红叶说:“老婆,我今天请假,专心陪你家小姑子春游去,行不?”

红叶瞪瞪他,“自己想玩,还扯上妹妹。不过,看在妹妹面子上,不和你计较。”

何劲推了辆自行车,钟荩跳上后座,小来喜摇着尾巴也跟在后面。何劲把车铃摇得叮当作响,遇到街坊邻居,他高声说:“我妹回来了。”搞得钟荩好羞涩,只得把脸藏在他身后。

油菜花正是欲开欲放的季节,星星点点的几株标新立异地绽出几缕花瓣,大部分还是青绿一片。何劲说再过一周,四面八方的人潮往安镇涌来,都是看油菜花、吃农家菜的。他和红叶商量着,想把苗圃也搞点创新,弄个果园,春天赏花、秋天摘果,肯定很吸引人。现在人玩腻了山水,对农家游很青睐。

“我带朋友过来,要不要门票?”钟荩单手圈住何劲的腰,笑着问。

何劲跳下车,前面是座小木桥,过了桥,就是何家苗圃。清洌的河水在初升的阳光下,微微泛着波澜。

“带男朋友来,管吃管喝管住,其他的,免谈。”何劲说道。

钟荩低下头,小心注意着桥面。

“爸妈怕你不开心,让我和你说,别太挑,会疼你,待你好,就行了。”何劲呵呵笑着。

走过高高的香樟树林,再穿行密密的竹林,就看见一排竹篱笆,里面栽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何爸爸的盆景扎得非常出式,一排排地放着。最里面有一栋青砖三间小瓦房,一间放花木肥料、杀虫药剂、装盆景的花盆,中间一间放园林工具,花锄啊、修枝剪啊什么的,另一间是个简易的休息间,里面可以烧水,屋角有张折叠床,可以午休时躺躺。

何劲张罗着给钟荩烧水,钟荩没有进屋。何劲烧好水出来,看到钟荩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对着远处的油菜花田发呆。

他没有惊动她,悄悄地走到她身后。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虽然钟荩什么都没有说,但他能感觉她心中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就像他呆在宁城时,快喘不过气来了。

“哥,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当初选的是你去宁城,你会变成什么样?”钟荩幽幽地问。

何劲叹了口气,“我不认为做男人有什么可得意的,但我庆幸我是个男人。”当初不存在选,方晴的底线就是钟荩,因为她是女孩。

钟荩淡淡地笑。

“和大姨不好相处吗?”

钟荩摇摇头。哪怕何劲是自己的亲哥哥,方晴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现在,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讲的。她只能让他们觉得她过得很好,非常好,不然他们会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