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些不安(第2/3页)
若有心爱之人,那她便是最好的磨刀石。
祝隐洲原本是比太子更冷厉的一柄利刃,但美中不足的是,这柄利刃身上竟有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眼下或许还微不足道,但假以时日,却可能足以使一切分崩离析。
只要能将这唯一的不足之处剥离,祝隐洲会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坐上那把龙椅。
“当年那个考验,祝清做到了,所以他成了太子。你呢?难道打算重蹈你父亲的覆辙吗?”
祝隐洲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可惜,深得你真传的太子还是死了。”
“对,因为你更狠。”
“既然如此,你应也比祝清更能舍弃那些无用之人。”
“朝上还用得着沈相,沈氏女还不能死,但你必须休妻。”皇帝语气高高在上地命令道。
皇帝只剩平南王这一个儿子,也只能传位于他。好在平南王如今的妻子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心神。
之前皇帝并未想过要传位于平南王,便也没有干涉祝隐洲的婚事。
但同样是太子妃的位置,即便陈氏女和沈氏女都出自丞相府,能带来的影响却并不相同。
外人都说太子是对陈氏女一见钟情,但皇帝很清楚,她与太子发妻的那几分相似能让太子娶她为妻,却不足以扰乱太子早已被打磨好的心。
且她并不为陈家真心爱重,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而沈氏女背后的沈相本就实力不容小觑,她还深受沈家人疼爱。若祝隐洲今后成了皇帝,沈家便很可能会借此在朝中专权。
皇帝一生为了皇权殚精竭虑,到了时日无多的地步,他不会让未来的帝王被区区一个女子牵动心神,更不会眼睁睁地留下外戚专权的隐患。
他以为一向理智的祝隐洲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却听见祝隐洲漠然而笃定道:“我不会休妻。”
皇帝蹙眉追问他:“为何?”
祝隐洲面容沉静,不作解释。
三年前他既然娶了沈晗霜,他这一生便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不会做出抛弃发妻的事情。
若他是太子,沈晗霜便一定会是他的太子妃。
似是看出了祝隐洲的态度,皇帝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当年你的父亲也舍不得,可你的母亲最终还是因他和你而死。”
想起母亲临死时的模样,祝隐洲眼底掠过些许沉暗的情绪,又于转瞬间被掩下。
“你或许还不明白,你已经没有能同我提条件的筹码了。”祝隐洲一改平日里端方持重的模样,漫不经心道。
“先帝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一个将死之人,却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坐在赌桌上。
“你!”皇帝被祝隐洲话里的忤逆刺激得呛咳不止,脸色霎时涨红,“混账!”
祝隐洲却继续语气随意道:“若你死后还想入皇陵受天下供奉,该求我。”
“还是说,你更想去乱葬岗?”祝隐洲眉梢微挑,沉冷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他一日都无法忘记。
当年祝隐洲的母亲被皇帝用鹤顶红毒杀后,便被太子命人抛尸去了乱葬岗。
等平南王带着祝隐洲赶到时,她的尸身已经被野犬啃咬得残缺了。
那日母亲身穿的雪青色绣裙,还是她让祝隐洲帮着从好几套裙衫中选定的。
但也已经被撕破,被暗红的鲜血浸染,看不出原本面貌了。
终于平息下咳嗽的皇帝对上祝隐洲冷清阴沉的眼神,不由得心神微凝。
他从未见过祝隐洲此时的模样——
清隽鲜明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凌厉的邪气和杀意,一贯无波无澜的眼底透着给人以浓重压迫感的凛冽。
再不是那个清冷克制的如玉君子。
而像是来找他追魂索命的恶鬼。
祝隐洲竟不只是恨他,还想杀他。
仅仅为了他的母亲。
在他一贯的克己疏冷之下,竟把这份杀意藏了这么多年。
“你到底想要什么?”皇帝勉强按捺着怒意问祝隐洲。
“一份罪己诏,”祝隐洲言简意赅道,“我要你承认当年不该草菅人命,毒杀我的母亲。”
他要为他无辜惨死的母亲讨一份公道。
“你只需写下罪己诏,我父亲会替你盖上帝王玉印。”
“你以为你爹会像你一样大逆不道吗?!”皇帝目眦欲裂,厉声斥道。
祝隐洲眼尾微微上挑,反问他:“你以为,他今夜为何不在殿内?”
皇帝心里一紧。
他今晚醒来时,林太傅和沈相都在身旁,但并不见往日时时都守在自己身边侍疾的平南王。
“你们父子竟大胆至此!”
“你就不怕我派人杀了那沈氏……”
“她叫沈晗霜。”
祝隐洲打断了皇帝的话。
他顿了顿,似是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纠正皇帝。
皇帝一直不屑于去记这些女眷的名字,而祝隐洲心底下意识不喜皇帝对沈晗霜的这份轻蔑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