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双犬(二)(第4/5页)
捋清一丝头绪,她平静问:“宋闵续来了?”
祁明高呼“我的脸都被丢光了”,祁谷光嘿嘿看戏发笑,杨慧有擦不完的眼泪,“他、他让我劝劝你,快钱如履薄冰不好挣,他找了更好的,虽然都没那个辅导课多,但比之前几次说的都多。”
“闵续是个老实淳朴的孩子,要不是真的怕你走岔了路,还不知道要帮你瞒到什么时候。这孩子打小就懂事,体贴,我听他的话,他是真的关心、心疼、也担心你。”
没完没了的吵闹,像一列轰隆隆的火车一遍遍碾压过她要昏厥的身体。
祁知珏自认话被他们说完,转身步入脏乱的胡同里。
手拨通电话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不太稳了,脑袋沉沉,前几天皴裂刚好一些的手指此时僵硬红肿的几乎没了知觉。
宋闵续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远处一亮车灯直直照了过来,他与车中玩味恣意的笑对视,脸色难看的转过头,笑着迎上祁知珏,看她发红的脸,立马蹙眉抱住她的肩膀,“知珏,你怎么了?”
祁知珏看向他,昏暗路口里,他脸上的担心、紧张、关怀如此明显和强烈,同样,他眼眸深处的自卑、阴暗、虚伪一览无余,她同他一般,只是更多了自私、狡诈、刻薄、狠心。
她推开他的手,和所有告别一般无二,她很认真的说道:“闵续哥,和胡巷给我的温情不多,三分之二都是你给的。”
宋闵续被推开的手抖了下,又仓惶伸过来:“知珏,我,我是担心你。”
祁知珏凄冷的摇头笑了笑,“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苍白的笑像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树叶,落下后消失不见,“你更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啊。”
宋闵续彻底害怕惊慌了,“知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害怕,我担心你!我给你说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有离开他的意思,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伤害你。我都是你男朋友了,却还是动摇不了你的想法。我、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才去找你爸妈的!”
他抓住她的手摇晃祈求,祁知珏觉得自己好像也被他摇晃到了这混杂搅不清又泛着恶臭的和胡巷里,和这里彻底融为一体。
她分明那么努力学习,和所有摔门、尖叫、随时会歇斯底里的人完全不一样的保持着沉默、话少、拒不争执,为什么又会在这一刻如此和谐的落在这样俗套的剧情里,丧失体面,融到她最厌恶的生活环境里去。
宋闵续大概也从她面无表情的冰冷里回过神来,愈发清楚的意识到今天他在头疼身体不舒服女友却又放下他去寻另一个男人的昏头里做了什么冲动的事情。
“知珏、知珏、知珏……”他压抑的哽噎让祁知珏心觉茫然,飘飘渺渺,无所落脚。
为什么,为什么有家不能回的是她,他哭的比她还伤心。
祁知珏的脑袋里像有十锅一百多度的水在沸腾,她身体的重心已经在朝后面压去,也不记得用什么话才将哭红眼的宋闵续赶走,只有他念着不分手,不分手的彷徨黯然的身影在她眼底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随后她抬头,看向那道始终直直射过来的华丽车灯。
那人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踩着高傲、富足、轻蔑、玩弄、鄙夷。
祁知珏对上他玩味笑意,声音轻的像一吹就散的蒲公英。
“你说,你是因为我的作文留意到我的。”
“嗯?”有一次课后辅导,他看到语文卷就随便提了句,她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想到倒是还记得。
“那只是一张纸,怎么够你咂摸兴味来。”
祁知珏笑容惨淡,带着烧灼身体的高烧看他,她随时会眼前一黑噗通倒地,像沙漠中踽踽独行许久面黄枯瘦,嘴唇干裂的迷茫旅客,终于绝望认清没有绿洲后面朝砂砾狠狠摔下。
不知为何,她还有意念说话。
她抬头看向头顶的夜空,和胡巷太黑太静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对着没有光亮的夜空,在这个寒冬料峭的凌晨,她木着一个冷到恍觉自己已经是行尸走肉的身体,像站在一个又黑又深极其冰冷的井里,轻喃道:“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隆冬煎我命,你却只是想看这场戏煎的精彩与否。”
“祁知珏!”
郝柏修轻呼,声音泄露了紧张,第一次没了在她面前的恣意和傲慢。
病昏的祁知珏不知,她呆呆的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
“我的父母说来很好,父亲忠厚老实,母亲淳朴能干,他们像八十年代所有父母一样相处,谈不上爱情,善良勤恳,只是有一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