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簪 九鸾缺 七(第3/8页)
“唉,可惜我这回丢脸丢大了,居然中途坠马,多年英名一朝丧啊!”韦保衡说着,却毫无懊恼的模样,笑嘻嘻地卷起自己的衣袖给他们看,“瞧见没有?身上最大的一片伤痕,长二寸,宽半寸,擦伤。”
崔纯湛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肘上:“去去,堂堂男子汉,破这么点皮好意思擦药!”
“公主说了,身上破那也是破,破了相,就当不了驸马了。”他振振有词地说着,又对黄梓瑕说,“杨公公,你说这事吧,我昨天也想了许久,可就是想不明白。你说我随手牵的这一匹马,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动的手脚?我思前想后,似乎别人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我如今也尚无头绪,此事大约还需要我们再继续调查。”黄梓瑕说着,又问,“不知驸马身边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或者值得注意的事?”
韦保衡皱眉想了许久,说:“好像没有。”
“嗯…”黄梓瑕还在沉思,他忽然又一拍桌子,说,“有!最近认识了一个人,真是咄咄怪事,难以言表!”
“什么?”黄梓瑕与崔纯湛赶紧问。
“一个小宦官,长得清清秀秀纤纤细细的,打球却比京城防卫司一群大老爷们好强悍,这就是我最近遇见的最大的怪事了!”
“驸马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吧!”黄梓瑕苦笑,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两步,看到墙上挂的一幅字画,艳红的一枝豆蔻,似有若无的两抹绿叶,旁边写的是杜牧诗意——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黄梓瑕看到落款,不由得赞叹道:“驸马爷真是书画双绝。”
“什么书画双绝,我在国子监的时候,天天和周子秦一起逃学去爬树抓鸟。”韦保衡挥手笑道,“还不都是我爹逼我的,唉。”
崔纯湛则说道:“这首诗也是我心爱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豆蔻梢头,真是青葱水嫩,格外迷人啊…”
韦保衡翻他一个白眼:“尊夫人年岁?”
“咳咳…比我大三岁。不过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青葱水嫩迷人的小姑娘!”
黄梓瑕没理这两个男人,只看着画说:“驸马爷的豆蔻画得好,这一整首诗中,写得最好的两个字,也是豆蔻。”
韦保衡面容涌上一丝暗淡,但终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崔纯湛说道:“杨公公,你的书画造诣也不错,眼光这么好。”
“也是被我爹逼得,稍微学了两年。”黄梓瑕说着,保持着三人中唯一的敬业态度,问,“请问驸马熟悉魏喜敏吗?”
“哦,你说遭天谴的那个?”韦保衡随口说,“我认识,天天跟在公主身边,个子本来就矮,还每天唯唯诺诺弯腰弓背跟条狗似的。不过倒有个好处,主人让咬谁他就咬谁,听话极了。”
黄梓瑕听他口气如此不屑,便又问:“听起来,也算是能办事的,能干的人?”
“是能干,能干得让人没话说。”韦保衡冷笑道,“这不前个月还有件事,我估计你们一打听也就知道了,所以干脆我现在就跟你们说了吧。那事要不是我跑各大衙门给压下去了,公主和公主府的名声那可算全完了!”
黄梓瑕与崔纯湛对望一眼,崔纯湛赶紧问:“是什么事情?”
“这事吧…看起来和本案应该没什么关系,又似乎和本案有点关系——如无必要,请两位先不要外传,毕竟此事,于公主府名声有损。”韦保衡说着,又皱眉想了想,才说,“府里的蜡烛,一向都是吕氏香烛铺送来的。上个月吕老头儿好像有事,叫他女儿送蜡烛过来,结果小门小户的姑娘不懂规矩进退,居然没有及时避让公主,踩脏了她的披帛。”
崔纯湛随口说:“这种小事,驸马又何必挂在心上?”
“本来是小事,因为那个魏喜敏,可就成了大事了。公主下令让教训魏喜敏那个姑娘,但这个魏喜敏啊,为了让公主高兴,将那个姑娘直接打得昏死过去,随便就丢在了街角。结果后街那边有个无赖,叫什么来着…”韦保衡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大家都叫孙癞子,四十多岁一个老光棍,满背烂疮,谁见都讨厌。结果看见那小姑娘不省人事,就把她给…”
韦保衡一脸同情,崔纯湛目瞪口呆,只有黄梓瑕冷静地皱眉问:“吕氏香烛铺?”
“对,据说那个吕老头向来轻贱女儿的,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觉得家族蒙羞,把女儿给赶出了家门。听说那小姑娘现在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唉…”
黄梓瑕微微皱眉,问:“那个吕老头呢?”
“说起这个,幸好碰上这胆小怕事吕老头儿。我跑了各衙门把这事压下,又给吕家送了百两银子,还叫人把那个孙癞子打了一顿,吕老头感恩戴德,就风平浪静,再不提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