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簪 春灯暗 外章(第5/9页)
“滚…”她竭力挤出一个字。
永龄赶紧把那个侍女打发走。她痛得急促,稳婆还未来,身边侍女又多派出去了,赶过来的长史与宦官站在外间又都无能为力,永龄自己也未曾婚育过,一时急得团团转。
恰在此时,外间芳菲拉着个稳婆进来,说道:“稳婆来了,赶紧烧水吧。”
永龄问:“不是派了璎珞去吗?怎么你找人来了?”
“这是我姑婆,就住在近旁,我听说王夫人要生了,所以赶紧找她来了。”
“多承你了。”永龄赶紧谢了她。
王芍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是一阵剧痛,她知道孩子要出来了,已经无力让这个稳婆走开,只能用力抓着床头呼吸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幸好这个孩子不像雪色,也可能是第二个孩子毕竟好点,并没有折腾她太久,便呱呱坠地了。
“恭喜夫人,是个男孩。”稳婆刚一抱住孩子,王芍喘过一口气,便抓着永龄的手,狠命挤出几个字:“去…看着!”
永龄赶紧跟着稳婆洗生去了。王芍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处在这样群狼环伺的境地。
此时璎珞请的稳婆也终于到来,照顾着王芍。
他不顾旁人劝阻,便进了一片狼藉的室内,坐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边关切问:“你…一切可好?”
稳婆在旁笑道:“王爷放心,母子平安。”
外面永龄也已经抱着孩子进来了。芳菲找的稳婆跟在后面,面带犹疑地道喜。
郓王并未察觉,只眉开眼笑地让她们下去领喜钱。
稳婆走到外间,芳菲立即问情况,稳婆犹豫道:“夫人是有福之人,这一胎,比别人头胎生得快,痛得也不剧烈,倒比有些人生第二胎还强呢。”
芳菲听出她话中意思,转头看了郭纨一眼,见她微抬下巴示意,立即拉着她转到角落去询问。
郭纨瞄了她们一眼,抬手揽住灵徽,脸上虽带着笑意,那笑却是冷冷的。
郓王抱着孩子笑逐颜开,王芍依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吃着永龄喂到口边的参鸡汤。忽听得外边一阵喧闹,然后就传来女子压抑哭泣的声音。
郓王皱眉,身边人赶紧打探了回来,脸色难看地说:“郭夫人…打了刚刚接生的那个稳婆呢。”
“阿纨?这样的大好日子,她怎么会如此?”郓王将孩子交到永龄手中,站起身正要出去,郭纨已经拖着稳婆进来,一脸愤恨地将她往地上一推,又命芳菲也跪下,才转头对郓王说道:“妾身见这两人诋毁妹妹,实在难以抑制心中怒火,因此将这两人带进来,请王爷处置!”
“怎么回事?这两人哪里冲撞你了?”郓王轻拍她的肩,抚慰她。
“她们…她们说些混账话,意指妹妹…”她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一指稳婆,怒道,“你自己说!”
稳婆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抬头看了王芍一眼,不敢说话。
芳菲倒跪直了身子,说:“我姑婆说,看王夫人生产的样子,并非初胎!”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郓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转头看向王芍。
王芍依靠在床头,死死地盯着芳菲,又转而去看稳婆,她双唇颤抖,张口欲辩,眼中却已经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气息哽咽,脸色本已惨白,此时更是青白一片。过了许久,她才哀苦地望着郓王,声音嘶哑颤抖:“王爷…妾身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郓王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犹疑未定,怒火已生。他站在床边,叱问稳婆:
“你如此说话,可有证据?”
“王爷,当时生产时,婆子亲眼所见,初胎女子产道为扁窄,而已有生育的女子则圆阔。婆子我多年接生,绝对没错!”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看见,而如今我孩子已生,产道已变形,现下…你说什么,我都已无法辩解,是不是?”王芍气息急促,眼泪簌簌而下,喉口哽咽,几不成声,“我是琅邪王家的人,世家大族门第森严,岂是你们…这些市井小民能污蔑的?我知道…你们定然是要陷害我的…定然不让王爷有孩子。只是我不知,你们居然…居然如此险恶,我今日刚为王爷诞下孩子,你们便一刻不息,要逼我至死!”
听她血泪控诉,跪在地上的芳菲与稳婆都是面色惶恐,郭纨低头瞥了她们一眼,把目光转到郓王身上。
郓王见王芍气息奄奄,直欲昏厥,心中不忍,又赶紧上前去扶住她的肩,她却紧抓住他的手,那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肌肤,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仅有的一根稻草。
她虚弱地望着他,颤声问:“王爷可还记得…可还记得妾身刚刚怀孕之时,曾在园中池塘之上,见到鬼魅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