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簪 春灯暗 十三(第3/6页)

旁边另有人插嘴说:“不过那也是王家,当朝一个皇后一个尚书还被人说是没落。”

“是啊,本朝开国以来,博陵崔氏出了三十来个宰相,你看前朝时风光无限的琅琊王氏呢?就算加上太原王氏,如今也不及崔氏吧?”

黄梓瑕一边默默喝茶,一边在心里想,崔纯湛的叔父崔彦昭在朝中也是名声赫赫,俨然百官领袖的风范。估计不出意外的话,崔家可能马上又要出一位宰相了。

“这就算不错了,你看看陈郡谢家呢?侯景之乱后,竟几乎灭门了。”又有人议论说。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也不尽然,若王家真的衰微如此,王爷又怎么可能与王家结亲?需记得王氏还有一位长房长孙王蕴呢,这位真是文采风流,那长相,那气派,虽及不上咱们夔王爷,那也是极出色的人物了。而且王爷与他关系也自不错,时常并辔出行,真是日月相辉,每每引得全长安少女倾巢出动,竞相观看心中数一数二的完美夫婿。”

“这倒也是,都说王蕴大家风范,更难得文武全才,这不,前两个月他不是还带着京城防卫司的兵马追击京郊流寇么,大获全胜,全数斩首而归!”

“哎,这事我也知道。”卢云中说着,又用手势示意大家靠近一些,刻意压低声音,以营造出一种神秘感,“据说,这股流寇与庞勋有关!是他手下一撮死士集聚而来,意图进京城刺杀夔王爷的!”

果然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哎哟…可我们怎么都只听说是流寇?”

“自然是朝廷有意隐瞒啊!三年前被斩杀的庞勋旧部死灰复燃,这事泄露出去,岂不是动摇人心?所以,京城防卫司右都尉王蕴王大人,他一听说此事后,马上就带人埋伏在京郊,半夜迎敌,瞬间就杀了个干干净净,兵部就地掩埋尸体,只说杀了一批流寇!”

“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咱在兵部有人~”卢云中洋洋得意地说,“可别忘记我四姨夫的小舅子对门的钱大就在兵部,据说那次负责埋尸体呢!”

“谁知道呢!”众人一致嘲笑他。

“话说回来,如果王蕴真有这么厉害,当初那个从小与他定亲的黄家女儿,怎么就是不肯嫁给他?”

“呃…这个么…”

“是啊,听说为了不嫁王蕴,黄家女儿还毒杀了全家呢!这嫁给王蕴是有多可怕啊?”

“那…那可能是黄家女儿疯了!”

“无论黄家女儿疯不疯,反正我知道王蕴以后娶老婆有点难了。”

“怕什么,顶多找个门户小点的呗!倒是你,你这么高大伟岸,你娶到老婆了没有啊?”

在一群人的哄笑声中,黄梓瑕也附和着强笑。等众人笑过,转而讲述下一桩八卦了,她捧着自己手中的茶碗,盯着上面的黑陶釉纹,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一直压抑在她心里的那些事情,又经由他人不经意的笑语,如遭受到激流冲刷的死水潭,泛起污浊的阴霾。

父母去世已有半年多了,案件拖得越久,破解的难度就越大,推翻重来的希望就越渺茫。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解开面前这个谜案,才有资格得到李舒白的帮助,得到为自己,为家人翻案的机会,洗雪冤屈。

见她不说话,卢云中凑上来和她搭话:“崇古,王家那个姑娘失踪的时候,你也在吧?”

黄梓瑕点头。

他赶紧又问:“听说王家那个原定要当夔王妃的姑娘,在一千八百个盯着她的士兵眼中,忽然冒了一阵青烟,化为飞灰而去?”

黄梓瑕顿时汗都下来了,这个,传言也太玄虚了点吧?

“简直胡说八道。”她只能这样说。

“就是嘛,我就说不可能。”旁边另一人插上话,“听说遗体都已经发现了,通身冒着黑气,周身三丈内闻者必死啊!怎么可能化为飞灰而去?”

黄梓瑕更加无语了。她只能说:“刑部与大理寺正在彻查,在官府没有结案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错误的,请大家不要轻信谣言,以讹传讹。”

众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嘻嘻哈哈地继续问她:“听说王家姑娘死后,赵太妃要把岐乐郡主许配给夔王爷,这是真的吗?”

黄梓瑕忍无可忍,只好拱手对那群人说:“抱歉啊诸位,此案还在审理中,一切需要真相大白才能公之于众。”然后又抬出刑部和王府律,说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妄加揣测,以免流言纷起,惊扰无辜人等。再说,王府中人更应自律,尤其是要注意口舌是非,此事与王家和王爷都有关,应当谨言慎行。

众人都在她之前来到,甚至大部分职位都比她高,但她既是王爷面前的红人,又被指派参与此案调查,是以大家在她面前还是唯唯诺诺地应了,都不敢不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