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初姀院前常年挂着两盏花灯, 一入夜,花灯亮起,将院前照得一片明亮。
崔忱站在灯下, 灯影一照, 露出他侧脸处新鲜的鞭痕。
伤口不深,但是却在往外渗血, 格外可怖。
“七哥...”崔萦先是愣了一下,连忙跑到他身边,震惊道:“祖母竟对你动用了家法?”
崔忱避开她的触碰,目光前所未有地阴骘:“崔萦,你刚刚在胡说什么?”
崔七郎何时露出过这般神色,崔萦被唬住了, 咬唇道:“我没有胡说。”
她立即指向宋初姀,提高音量道:“三年前, 我曾亲眼看到她与一个男人同游庙会, 那时你们虽还未成亲, 但是婚约已经定下,她竟将我们崔家的脸面踩在脚下,与外男卿卿我我!”
似乎是怕他不信, 崔萦又道:“我当时就已经派人打探过了,那人是守城的士兵, 叫做裴戍。七哥, 她早就——”
“闭嘴!”
崔忱怒呵一声打断她,冷冷道:“崔萦, 今日的事情七哥就当作没有听见, 但是你要记住,这些话谁都不能说, 哪怕你嫁去卢家,也绝对不能往外说半个字。”
“七哥!”崔萦不可置信,激动道:“她宋初姀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般护着她!”
崔忱目光依旧冷漠,语气却前所未有地认真:“今日的话若是传到别人耳中,别怪七哥无情。”
崔萦骤然睁大双眼,猛地转身看向宋初姀。
她依旧淡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们,犹如一个旁观者。
崔萦猛地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院中又安静下来,脸侧的伤口微微泛疼。
崔忱抬眸,看到宋初姀站在台阶上,正一脸无趣地看着他。
她看到了他的伤,但是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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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来送生辰八字那日,宋初姀记得清楚,是光华三年的开春,距离上元节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那天也是她与崔忱第二次正式见面,第一次则是半个月前,她与裴戍误入烟花巷,撞见了寻欢作乐的崔忱。
彼时崔忱坐在宋府前堂,眉眼之间少了几分风流,端起一副世家子的派头。
“今日除了前来送生辰帖,还有一事。”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宋初姀身上,微微勾唇:“建康城外柳树抽了新芽,虽还未到日子,但是想邀请女郎一同前去赏景。”
宋初姀微怔,想要拒绝,却被祖母先一步推了出去。
“正好今日翘翘不用出去施粥,和崔七一同出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祖母力气大,简单一推却险些让她摔倒,最后是被崔忱扶住了她手臂方才令她站稳。
周围长辈见此都笑了,也不知是出于真心还是奉承,调笑道:“好一对般配小鸳鸯。”
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就那么被推着走,不知不觉成了她们口中一对鸳鸯中的其中一只。
她们口中的另一只立在她身前,距她很近。
月白色的长袍很干净,但是她好似还能闻到那些娇媚娘子身上的脂粉气。
她就这样在众人目光中被崔忱带上了马车,任由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未婚夫带她去踏春。
他们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言,直到出了九华巷,崔忱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女郎在外时,远没有家中那么乖巧,刚刚一见,险些以为崔某认出了人。”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微微侧头,也不恼:“郎君可以退亲。”
“为什么要退婚?”
崔七郎似乎很惊讶,灼灼目光落在她脸上。
宋初姀道:“身有婚约,却与外男私会,郎君若是要退婚,合情合理。”
她似乎早就做好了被退婚的准备,说出这些话时丝毫不见慌乱,仿佛无论他退婚与否,她都全然接受。
崔忱微微眯眼,道:“崔某不会退婚。”
一直未曾睁眼瞧过他的少女惊讶抬头,显然有些意外。
“崔某生性放荡,好美婢娈童,原本担心若是娶妻,会有人拘着,如今看到女郎与崔某一样放荡,心下倒觉得有些安心。仔细想想。若是以后与女郎成亲,女郎定然不会管着崔某,实在是求之不得。”
宋初姀皱眉,想说自己和他一点儿都不一样。他每日在不同女子身侧醒来,但是她只有裴戍。
她不浪荡,她只是不想嫁给浪荡子。
但是崔忱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崔某最看不上的就是所谓清白,那些世家女子一个个将清白看得比命重要,远不如风月楼里的人有趣。”
他凑近她,低声暧昧道:“以后成婚,若是卿卿喜欢上谁,大可同崔某直接说,崔某定会成全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