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6/7页)
“看她们争夺,就像是在看着困兽之斗,”赫连容的眼眸里,流淌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恶意,“那种挣扎,非常有趣。”
所以年复一年,活下来的人,也继续在后宫里活着。
赫连容从来不去管她们,任由其野蛮滋长。
就好比金嫔。
她入宫一年多,当真性格从一开始就这么骄纵?不过是一点点被喂养出来,故意放纵之下,就会变作一头横冲直撞的兽。
不管是藏在暗处的锋芒,还是流于表面的愚昧,一旦涉及到利益争夺,就总会显露出丑恶的欲望。
不论是哪一种,在互相厮杀时,旁观起来,总归会让这古井无波的日子,起了几分波澜。
赫连容看向惊蛰微白的脸庞,大半个身影几乎被暗色覆没,然而惊蛰还是能够觉察到那种偏执的凝视。
这殿内暗得很,在主子没有发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进殿点灯。
惊蛰已经难以看得清楚赫连容的表情,却还是不免为那些过于刻薄的行为感到窒息。男人有些时候,是真的完全不把人当人看,他轻易玩弄,摧毁他们,就像是踢开路边的石头。
没有嫌恶,没有不喜,就仅仅只是随意掠过,这甚至比前者还要恶劣。
“……瑞王有可能会起兵,再加上其他有意的藩王,你这时候遣散后宫,这内忧外患之下,可曾想过……”
惊蛰声音艰涩,都快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赫连容似乎笑了,虽然从他的声音里,没听出来半点笑意,那只是一贯冰冷,与平静。
“这不是你最怕的。”
赫连容朝着惊蛰伸出一只手。
“惊蛰,过来。”
惊蛰犹豫片刻,还是朝着赫连容走了过去,他抓住那只冰凉的手。
“你怕的,其实是我先前的话。”低低的,带着冰凉的气息,“惊蛰,你怕我会,杀了她们?”
惊蛰的呼吸微顿,“难道不能,两者都怕?”
“最该怕的倒是不在意,偏生为他人的命这般在意。”赫连容的声音似有几分喟叹,“当真是个傻子。”
惊蛰迷茫地看着赫连容,男人的语气更轻了些,带着某种异样的兴奋。
“纵然明面上的理由不是如此,不过,在这节骨眼上的动作,终究会引起许多人的猜测。”赫连容扬眉,“这其中,多少会揣测到你身上。”
惊蛰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相比较内忧外患,你只能想到这个?”惊蛰的嘴唇颤抖了下,“你不必为我这么做。”
“惊蛰,这不是为了你。”
尽管,这的确是为了惊蛰。
他要的,不是遮遮掩掩。
更不愿意让惊蛰一直藏头露尾。
赫连容一寸一寸地捏着惊蛰的手指,最终,按在血脉跳动的地方,带着几分异样的满足。
“越是愧疚,越是为我而担忧,惊蛰,你就越不能离开我。”
那就像是无形的绳索。
一层、又一层缠绕,重叠,没有尽头。
惊蛰沉默良久,忽而说道:“……你说,明日?”
他的声音,骤然扬高。
“也就是……你已经……”
下了命令。
…
午时三刻后,聚贤殿。
几位内阁大臣都聚集此处,朝会争议到刚刚方才结束,太后谋反一事,总算尘埃落定。
在此次事件里,卷入其中的官员,多达二十几个,再加上宫里内外的彻查,涉案人数,少说也有数百之计。
再加上远在其外的瑞王,直到今时今日才有决断。这速度,已经称得上快。
首恶太后被判处幽禁,德妃与她一处,姨侄两人,倒是有个伴。
曾有言官质疑过太后的情况,自从除夕后再无人见过她,言外之意是觉得陛下做了些什么。
景元帝甚是大度,当日就派人领他过去。
……据说,那官员吓疯了。
然而任由谁问起,他都说,太后还活着。
只是那人脸上惨败的表情,又让人觉得……那似乎是某种比死了还要可怕的处境。
太后毕竟犯下重罪,能活着已是万幸,到底是怎么活着的……也没多少人在乎了。
除却太后与德妃之外,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斩首,景元帝再不曾留情,几乎是命令刚下,就已经推出午门,全都砍了脑袋。
瑞王的处置,还要留待钦差使臣回归。
而今就只余下最后一桩事。
那些与太后有着千丝万缕,却又明面上没什么来往的嫔妃。
从礼官带着刑部官员进宫开始,有那机敏的,多少猜到景元帝的心思。
皇帝陛下,怕是要清理后宫。
这后宫多年来,都是被太后把持着,不论是选秀,还是宫权,从不曾旁落过。
而今景元帝,想要将大权收拢手心,那也合情合理。
然而,不论他们有再多的猜想,当景元帝意图遣散后宫时,这个消息,无疑是朝着他们的脑袋重重挥上一拳,打得他们人仰马翻,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