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页)

年纪大的宗室,关系远了,身份固然贵重,能不能完成差事也不好说,年纪轻的,又不够分量,皇帝的亲姐妹就博阳和义安两位公主,一个稍微沾边的章年原本是最合适的,但现在也没戏了。

晋国公是上官葵父亲,按理说也可以去,但如果皇帝想找他,就没必要说这么多了。

仔细想想,皇帝今日召她觐见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我去吧。”章玉碗主动道,“若陛下不弃,我愿担此重任。”

皇帝面露迟疑:“阿姊好不容易回到长安,朕原是想让你好好歇息,不再奔波的……”

章玉碗笑道:“先时我从柔然一路回来,已经看过西境的风光,对南边心向往之,听说洛阳繁华,不下于长安,若有机会,正好出去走走,还得多谢陛下能给我这个机会。”

她神色轻松,丝毫没有怨怼不情愿的语气。

皇帝愿意多和她说话,其实也有这位堂姐时常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的缘故,比起博阳公主容易激动,义安公主没有主见,他有许多难处与不得已的苦衷,似乎总能在章玉碗这里得到妥善安置。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友情如此,亲情亦是如此。若说皇帝起初力主章玉碗回来,只是因为这位堂姐的身份能让他的位置更加牢固,能更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情,如今她的知情识趣善解人意,就越发是锦上添花了。

这样的血亲,与博阳公主相比,何止高下立见。

“阿姊深明大义,朕有愧于你。如今时日也还早,天气炎热,上路恐怕容易生病,自从阿姊回到长安之后,朕还未与你一道过中秋,待佳节团圆之后,秋高气爽,阿姊再出发如何?”

“谨遵陛下旨意。”

从宫城出来,章玉碗的心情是愉快的。

时下人不爱舟车劳顿,长途跋涉,何况章玉碗在柔然刚刚度过十年,回到长安甚至尚未能完全熟悉从前的一草一木,皇帝以为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一定很为难。

但章玉碗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样难以接受。

长安固然安逸,她所享用的,也都是长安权贵所能得到最好的,皇帝的确没有亏待她,但是在外那十年,章玉碗不能说吃尽苦头,也早就能够抛却那些锦衣玉食,随遇而安。

钟鼓馔玉她能享用,粗茶淡饭也来者不拒,十年前那个鱼脍非出自名家之手不吃,衣物非蚕丝绸缎不穿的天之娇女,早已脱胎换骨,变成如今的章玉碗。

如今皇帝屡出奇招,对赵群玉也好,对何忡也好,每次都险之又险,偏偏最后又奇迹般将局面稳定住,长此以往,皇帝必然会依赖剑走偏锋,也对自己行事越发自信,不肯按部就班稳打稳扎。

但他聪明,别人也不是傻子,这样的法子用得多了,总不会次次都能如愿,而作为一国之君,只要一次判断失误,就足够为整个北朝带来莫大风险。

正因如此,继续待在长安,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身处旋涡,不如跳开来,才能旁观者清,提前做好准备,正巧皇帝希望有人护送上官葵去白远那里迎娶新娘子,章玉碗主动请缨,两全其美。

夏阳融融,草木葳蕤。

章玉碗舍了马车,让车夫先回去,她自己则带着雨落,沿着街边一直逛到集市,又找到一家卖生煎包子的小铺,就着路边的位置一坐,要了两份生煎包和虾皮汤。

这家铺子最出名的不是生煎包,而是汤,东家不吝于在汤里放些晒干的虾皮提鲜,吃完包子胃里正油腻的时候,再来一碗解腻提鲜的汤,那真是能让人浑身熨帖发出“人生正该如此”的感慨。

小铺没有伙计,就东家一个,忙前忙后。

今日未到饭点,除了她们主仆二人,就没有旁的客人了。

雨落招招手,让东家过来叙话。

她们来吃过两回,东家也认得她们,看出她们衣着举止非富即贵,哪里会矫情推拒,高高兴兴就过来说话了。

“两位娘子,再过些时日,你们再来,就是我家外甥掌店了,我已经将秘方都给了他,不过他新上手,若是味道有什么不妥,还请二位海涵见谅!”

雨落讶异:“你正当盛年,这就要歇息了?”

东家呵呵笑:“哪能呢,我这是要回家种田去了,我们家的田地都回来了!”

雨落:“怎么回事儿?仔细说说。”

东家笑道:“先前我们家就在郊外种地,只因那田地靠近水渠,就被博阳公主府上的人借故低价强收了去,如今博阳公主出事,据说是被陛下罚了,她名下那些强夺过来的田地,也都被官府作主,按出售时的原价折返给我们。这不,我们家已经把田都赎买回来了,我就爱种地,这铺子还是转给我外甥去经营吧,那小子脑子活络,约莫能做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