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4页)

谢维安原想将主位也让给章玉碗,后者自然推辞了,最后谢维安才在主位落座,章玉碗则在下首左侧,与右侧首位的博阳公主,成对面之势。

刘复和陆惟,则要离他们更远一些,陆惟与其父陆敏同为九卿,又是父子,座席估计还会被安排在一块。

博阳公主腰脊笔直,脖子扬起,骄傲神色毕露无疑,不像来赴宴,倒像是来找茬的。

谢维安也不知道发现没有,估计就算发现,也只作未见。

他站在正中,团团拱手见礼。

“今日贵人驾临,群贤毕至,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实乃谢某三生之幸,寒舍略备薄酒菜肴,歌舞助兴,还请诸位尽情享用,不醉不归!”

“今日借着谢相生辰,我也过来叨扰一杯,可惜酒量不佳,旧伤未愈,只能以茶代酒。谢相将这珍园拾掇得很好,我这一路走来,多是梨花与桃花相间而开,颜色错而不杂,必是精心打理的。”

作为长公主的章玉碗,于情于理都要代表在场所有客人回应开场,好在她不像博阳公主那样骄傲摆足身段,很是给了主人家面子,也让场面活跃起来。

谢维安让人倒了三杯酒,先敬长公主,再敬在场宾客。

“不敢当殿下谬赞,这园子原先就好,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让人将梨树和桃树都整理一遍以加区分,没想到殿下还能发现这等细节。”

章玉碗笑了一下,正要再说两句寒暄的场面话,却听见博阳公主忽然出声——

“珍园再好,也是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不知谢相行走此处,可会想起昔日恩师?”

语调高昂,如珠玉落盘。

其实这声调并不难听,甚至可以说有些悦耳了,只是不知怎的,声调主人就非是要说出点起承转折的刁难意味。

但听在其他人耳朵里,这无疑是“来了来了,博阳公主终于发难了,期盼已久的戏码终于开始了”的信号。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去看场中歌舞,就算那些舞姬再曼妙好看,也比不上博阳公主跟左相当众掐架啊!

但绵绵丝竹之音掩盖了两人动静,离得远一些的人,要是全程盯着他们,顶多也只能从动作猜测说话内容。

正巧,刘复坐得近一些,刚好听了个大概,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像只大鹅似地前倾,恨不能把脸凑到两人中间去。

他听不清楚的,还扭过头去问陆惟,急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猹。

“博阳公主是不是提起赵群玉了?是不是?你快听听!”

陆惟面色古怪,拿着酒杯遮掩表情。

他习武之人,耳目自然比刘复更为灵敏,也听清了几人的对话。

是长公主先提起珍园,才有后面博阳公主的找茬。

虽然夸奖主人家的园子,也是应有之义,但他怀疑那妖女是不是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才会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酒还未过三旬,果真就热闹起来了。

谢维安面不改色:“回殿下,我行走珍园,睹物思人,确实处处想起恩师,可惜景致已非旧貌,人也无法永远停在过去。”

博阳公主冷笑:“人都说谢相遇大事则气愈静,我看是因为脸皮太厚,怕比这长安城城墙还厚,才会刀枪不入,喜怒不形于色!”

“珍园乃陛下所赐,非我所取,老师于我有恩,于国却有害,先论大义后论私情,方为人臣之道。”

谢维安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说出来的话却更让博阳公主气愤。

看见他们俩针锋相对的场面,章玉碗几乎可以确定,刚才刘复说的那些什么男女恩怨情仇的流言,都是以讹传讹。

博阳公主再风流,也不可能对这样的谢维安动心,两人压根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谢维安也一样。

只是世人多爱耸人听闻真假难辨的谣言,就像先前谣传皇帝与宋今有一腿,哪怕再离谱,也有人去信。

博阳公主讥讽道:“你如此大义凛然,不知当年拜在赵氏门下时,是不是也这样清高?我可听说你当初为了博得赵群玉青眼,亲自去山上采了药,又亲手为赵群玉洗脚,还说是以父待师。世人可知道,谢相还有这样谄媚的一面?”

洗脚这些事过于隐秘,博阳公主估计也编不出来,约莫是从前在赵炽口中听说的,也可以想象赵党里像博阳公主和赵炽这样的身份,一直都看不大上谢维安。

话说到这份上,眼看就要撕破脸,淮阳郡王章年只好出面打圆场。

“今日是谢相生辰,我们是过来祝寿的,还是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不如喝酒赏美人吧!”

谁知博阳公主已经骂上头了,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拦住的。

她看着这园子,哪哪都觉得不顺眼,再见到谢维安那云淡风轻的神色,不由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