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8(第3/4页)

  程迦端着碗喝白酒,扭头看彭野一眼,就他一个没喝,夹着盘子里的青豆吃。

  程迦听阿槐说过,上次他喝醉酒是在二哥死后。

  “……这几年,重视动物保护的人多了,这是好事儿。来咱们这儿参观的人也多,就是把心留这儿的少,回来的少……”

  说到这儿,德吉看向程迦,满面酒红,笑道,“你走了,又回来了。谢谢,谢谢。”

  程迦没多说,敬了德吉一碗酒。喝完,薛非又敬了她一碗,谢谢她让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西部。接着一伙人都来敬她,彭野没拦,程迦也没拒绝。

  德吉难得敞开心扉,和大家说起年轻时心爱的姑娘:“……叫卓玛,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我一瞅她眼睛,人就酥。……村里伙子都喜欢她,她就喜欢我……我年轻时也高大帅气呐……

  那会子隔得远,路不好,几百公里的路要走上好几天,也没电话。我天天跟羊跑,哪顾得上她。我和卓玛说,说让她再等等我,等没人盗了,我不干这个了,就回去踏踏实实种地放羊,跟她过日子。

  后来,她跋山涉水,走了三天,去扎营的湖边找我,说:

  ‘德吉,我要嫁人了,就不等你了啊。’

  我说:‘好。’

  是我对不起她啊……”

  尼玛想起麦朵,捂着眼睛,哭得气儿都不顺了。

  十六眼睛也湿了,拍着他的肩膀,叹:“叫你别喝酒吧,喝了酒容易哭。”

  程迦一声没吭,趴在桌上没动静。她喝了几碗白酒,人醉了。

  彭野说:“我先把她送回房间。”

  彭野扶起程迦的肩膀,她脑袋撞他锁骨上,她睁开眼,直直看着他,脸颊红扑扑的,眸子里装了水,星子般闪耀。

  像一阵细雨,彭野心一滑,仿佛磕了个跟头。

  他把她扶起来,拉开椅子,另一手伸到她膝窝下,低声说:“你醉了,去睡吧。”

  “好。我们去睡。”她醉酒时很静,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阖上了眼,说,“彭野。我就和你睡一辈子。”

  彭野一愣,心一磕,跟划了一刀似的。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

  德吉大叔的眼睛里闪起水光。桑央的眼泪开了闸哗哗直流。

  那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希望。

  

  彭野把程迦抱回宿舍,放在床上,她有点儿难受,皱着眉翻身。彭野俯身,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嘴唇:“程迦。”

  “嗯?”她模糊地应。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醉了,却还记得:“我就和你睡一辈子。”

  他没醉,吻着她:“好。”

  “你和德吉不一样。”她说,“但又一样。”

  “……”彭野埋头在她脖颈。

  

  第二天,三队的人要出发巡查。临行前,第一批防弹背心到了。大伙儿穿上背心,心情都有些微妙。

  彭野扔给薛非程迦一人一件。程迦搁手里掂了掂,说:“有点儿沉。”

  彭野道:“这已经是轻的了。更沉的穿在身上行动都不便。”

  尼玛问:“七哥,是不是穿了这个,子弹怎么打都不怕?”

  彭野:“我现在开枪试试?”

  尼玛:“可以试么?”

  “当然不行。”彭野笑出一声,揉揉他的脑袋,说,“一般的子弹穿不透防弹衣,但会造成‘防弹衣后钝性损伤’,严重也会致命。更可况,有威力的子弹也能穿透。”

  语气微收了收,说,“都爱惜自个儿,别以为套上这层背心就是免死金牌。”

  众人答:“是嘞!”

  程迦听在心里,拿手机搜了一下,击穿防弹衣,结果叫她沉默了很久。

  出发时,德吉送他们一程,顺道带薛非看一处无名墓地,那里葬着在无人区牺牲的人。

  十月底的高原,天依旧湛蓝,冷风却开始肆虐,草木也转黄,天地露出萧索之态。

  行车没多久,前方出现一处墓地,一座座灰色的墓碑伫立在枯草丛生的山坡上。

  众人下了车过去,程迦在队伍最后边,远远听着德吉给薛非讲每个墓碑的故事。最后,走到高处一座老旧的墓碑前,德吉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