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来来,虎哥,喝酒。”

结束一天的劳作后,一起干活的工友跟着王虎出来消遣。

见王虎瞧着仍气压低沉的模样,工友道:“怎么了,虎哥,还在为今天的事不痛快呢?”

王虎哼了声,端起酒碗一口/干掉后道:“花钱请个破道士来做法事,屁用没有,不过就是意外死了两人,赶巧,看他们怂的,胆子都快要吓没了。”

“还说亲眼看到吴二牛的鬼魂,呵,这话你信吗?”

王虎表情不屑,他从来不信这个,要真有鬼来索命,为什么他没事?

他王虎不应该首当其冲吗?

说到底,就是胆小如鼠,怕这怕那。

那工友道:“话不是这么说,虎哥,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否则为什么偏生是吴二牛他们两人死了,当时就是他们两个逼得……”

王虎“砰”的一声放下酒碗,神色不耐:“行了,别再提这事儿,要这样论,你们冷眼旁观,真要遭报应,你们早晚也跑不掉。”

工友悻悻,嗫喏道:“不提不提,好在今天工头和那位道长商议,明天就会在码头做场法事,到时候大伙也该安心啦。”

“虎哥,工头让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喏,都在这儿呢。”王虎踢了踢脚边的包裹,道:“差不多齐全了,一会儿我就过去码头摆好,你跟着我一起。”

“行,虎哥。”

之后,两人喝得一身酒气去了码头。

傍晚刚过,夜幕降临,码头的风较为呼啸,就算有些醉醺醺,此刻也被吹得清醒了。

工友紧了紧衣衫说:“虎哥,我去搬桌子。”

“去吧。”王虎把包裹扔在地上,哐啷一声,一个老旧的香炉滚了出来,香灰撒了一地。

“艹,麻烦。”王虎暗骂一句,蹲下身,把香炉摆正。

工友已经离开去搬桌子。

王虎正要起身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一下子扬起散落在地的香灰,霎时迷了他的眼睛。

“玛德,这倒霉。”王虎低低咒骂,伸手揉搓眼睛,但不行,香灰入眼,越揉越疼。

现在两只眼睛睁都睁不开了,看不见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桌子搬来了?

“快过来,给我打些水洗眼睛。”

这位置方便,挨着河边,就近便能舀水。

可奇怪的是身后却无人应答,脚步声也未停,依旧在靠近他。

“啪嗒”“啪嗒”——保持着一定频率。

并且,像是拖着一条腿行走的样子。

瘸子?王虎脑海中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心下一颤,不、肯定不是!别自己吓唬自己!

似是要否定,也为了壮胆,王虎增大音量喊道:“没听到么,快去给我打水!”

脚步声这下一顿。

王虎心中稍安,认定工友是故意的,不禁异常恼火。

他妈的,等他清洗完眼睛一定……

“滴答”“滴答”——这回水声明显。

这么快就舀来水了?

王虎不由得疑惑。

但水声靠近,来不及多想,先清洗眼睛再说。

“水呢?倒我手上。”王虎伸出手接着,他感觉到一个身影就停留在他的面前,水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闻,鼻间也满是水汽的味道,有些腥、发臭。

水珠淅淅沥沥地洒落,半晌才在掌心汇聚成一点。

王虎憋气,脸色难看,先就着这一点擦眼睛。

玛德,拿什么东西舀的水,一点一点的,挤抹布呢?

王虎心里骂骂咧咧,被香灰迷了的眼睛倒是能睁开些许了。

他试探地眨眨眼,隐约可见面前站着一双腿,穿着老旧布鞋,鞋面缝缝补补,打着破补丁。

今天跟他来码头的工友是穿着这双鞋子的吗?

不、不是……

王虎不知怎么,脊背陡然一寒,伸手去接水珠的动作便顿了顿,眯着眼睛使劲看。

待终于能稍稍瞧清楚后,王虎大骇。

这双腿都湿透了,裤脚不住滴水,在脚边积攒一洼。

再看这双鞋子,鞋底不一样厚度,一高一低,显然踩着的人是个瘸腿。

李、李瘸子。

王虎浑身僵硬,只觉得身畔水滴声变得刺耳,头皮发麻。

“洗、洗啊。”一个极阴寒的嗓音道。

王虎一寸一寸地抬起头,入目,便是李瘸子浮肿恐怖,死不瞑目的青白面容。

——额头破了个大洞,血流不止,混合着水珠一起往下滴落。

所以,他刚才也在用李瘸子的血抹脸擦眼睛。

怪不得一股腥气直冲鼻间,莫名令人作呕。

见王虎看他,李瘸子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一些臭鱼烂虾便啪嗒从他嘴里掉落在王虎的脸上,皮肉也开始被撑破烂掉,绽开一道道痕迹,露出泡白的纹理。

这样既恶心又极具冲击力的恐怖画面不禁吓得王虎凄惨大叫,往后一跌,连滚带爬地逃走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