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嚓——
扯着透明胶带,拉得很长,沿着棕褐色纸箱的边,将它封住,剪断胶带。一不小心胶带贴回卷轴上,她一声哎呦脱口而出,又开始慢慢去摸找贴合的痕迹,再用指甲刮起来。
准备去封下一个纸箱时,捏着胶带的手就停在那。她把胶带的一端贴在桌子边上,从纸箱里拿出被杂物压住的相册。
指尖描过相册封面上印着的向日葵,被磨得有些白痕了。她翻开相册,摄于周襄出生满月酒,抱着她的女人一身锦缎的旗袍,周襄的眼眉和她有八分像,似水柔情。
往后是周岁的她,在幼儿园荡秋千的她,穿着小学校服举着大西瓜的她。周襄的手定格在这一张,那时正值盛夏,比阳光更夺目的,是照片中女孩的笑容。
翻过这页,就像回忆戛然而止,厚厚一本相册,半数以上都是空白的。
日光从白色的纱帘后安静的透进来,电视机里晨间健康讲座的声音,掩过了她深深呼出的气息声。
她合上相册,放回纸箱里,揭下桌边上的胶带,拉平,封好。
Joey来的时候,周襄已经将她要搬走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他扫了一眼,客厅里整齐的排着六个大纸箱子。
穿戴整齐的周襄抓起沙发上的包,斜挎在肩上,同时问着,“你怎么上来了?”
来接她去广告拍摄场地的Joey说着,“到这我看车快没油了,保险起见就让司机开去加油站,等二十分钟我们再下去。”
周襄耸肩,打开小包掏出手机,坐向沙发。
昨天突然收到邮件,想征求她的同意,将广告拍摄的行程提前了两天,原因是意大利的导演要赶回去和他的妻子庆祝结婚周年。
可是这就跟原定搬家的日子撞在了一起,为了体谅意大利人的浪漫,她只好打电话给搬家公司,想将时间往后推一天。结果得到的答复是,他们周末不上班。
幸好Joey今天全程跟她,如果在下午四点前拍摄没有结束,他就先来帮周襄把家具行李搬到新家去。
这日子过的,清闲的时候一秒钟都嫌长,忙碌起来连喘口气的空档都没有。
Joey走上前,两手搬起一个箱子,还挺沉的。他放下说,“平时也没见你有这么多东西啊。”
周襄眼也不抬的盯着手机,伴随着连连看的游戏音效,她说着,“都是衣服啊鞋子啊包啊,我昨天都捐一半了。”
“You win.”
joey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发微博?”
她抬头,表情夸张的反问,“捐个旧衣服还发微博?”
“这是献爱心,数目不多你也可以只发一张,简单说一句啊。”
事情再小也能博一分好感,慢慢积少成多,谁让艺人的命就是形象。而形象百分之九十是塑造的,剩下百分之十是意外,比如掩盖不了的人品,或情商。
她嫌弃的说,“作不作。”
Joey淡定的回,“你就是欠作。”
周襄顿时语塞,隔了一会儿才说,“最近嘴上功夫见长啊。”
他很有江湖气的抱拳,“承让。”
驱车来到广告拍摄场地,由于是在郊区厂子里搭的棚景,保姆车只能停在室外。车停稳后,周襄披上大衣,抱着一个暖手宝,拉开车门时冷风刮来,激得她咬紧了牙。
跟在Joey身后小跑进工厂后门,里头人多声杂,周围光线偏暗。工作人员领着周襄到二楼化妆,楼梯是金属板踩着当当响。稍微暖和了一些才缓过劲来,她搓了搓快要冻掉的耳朵。
没吃早饭的她嘴里含着抹茶味的奶糖,老实的坐在椅子里。化妆老师是个看着挺温柔的女人,此刻对着镜子里,头发分去脑袋两边夹着的周襄,犯了难。
额角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是周襄皮肤太白,再盖一层遮瑕膏色差会很明显,尤其是在镜头里。
近一个小时后,当Joey见到撩开棚布进来的周襄时,稍稍愣了一下。
她穿着纯白的高领毛衣,衣长及膝,露着纤细小腿。这几年一直都是中分长卷的发型,突然改变了。
还是一头厚长的卷发,但是额前多出了几缕,好像这叫空气刘海吧,Joey想。
周襄冲他挑眉,意思是问他对自己的新发型有什么看法。
Joey头一偏,“So so.”
她用‘你真不懂欣赏’的表情,看了眼Joey,摇摇头走向布景中心。
周襄实在佩服场景道具组的工作人员,简直是搬了一条欧式街道,一间极有格调的甜品店在她眼前,可惜店门后面就是一块绿景布。
看着站在玻璃橱窗前的周襄,导演正在和她讲戏,她目光总认真跟着导演的指向走,偶尔点点头。Joey第一次觉得,这种就剩几根毛的刘海,还挺好看的。
这次代言的巧克力名字耳熟能详,是大概二十多年前,美国休闲食品制造公司在国内推出系列产品,口碑评价中上,普及度极高,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知道它。每年都换代言人,今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