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在场证明与劈腿之间(第6/12页)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悚然。我想起在森川制药时纱英说的那句话。

──这么亲密的人过世了,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工作,多少也会觉得有些抗拒吧?

对朝阳来说,这就是她的工作。我是律师,她是护理师。她也只是在执行她的工作。

「我能替荣治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朝阳的声音听来有些颤抖。

「可能有人会批评我公私不分,但我很仔细地替他擦拭身体,比平常都还要用心。当时我在一般不太会发现的地方、左腿内侧根部发现针孔。」

「针孔?不是治疗时留下的痕迹吗?」我打断了她。

「不。」朝阳摇摇头。

「没有治疗会在那种地方注射。我觉得很可疑,告诉了主治的滨田医生,结果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针孔。」

我偏头沉思。假如有那种痕迹,通常不是会因为有「他杀疑虑」而送去解剖吗?我针对这一点问朝阳。

「因为法医不够,日本的尸体经过解剖的比例还不到百分之一。」

不到百分之一,跟日本刑事审判上被告人被判无罪的机率差不多。足见这个数字有多令人绝望。

「能够简单完成的检查全都做过了,最后还是无法判定出死因。所以就算真的解剖,能找出死因的机率也很低。滨田医生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无端去扰乱遗属的心情,或者伤害荣治的身体。」

「是这样吗……」我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作为一个专家,我认为他不该说出这种情绪性的发言,应该彻底调查清楚才对,假如是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朝阳紧握着拳头。

「我当时并没有接受,跟滨田医生交涉过好多次,但他根本不听我的。所以我偷偷拍下有针孔痕迹的照片。本来想马上去报警,可是被滨田医生强烈阻止,完全无法行动。」

朝阳跟身体不好的妈妈两个人同住。为了支撑家计,她日以继夜从事护理师工作,但因为不是正式职员,薪水并不高。没想到成为荣治专属护理师后在滨田医生的安排下,成了正式职员。

说白了,她就是被滨田医生威胁,如果随便声张,不但会回到非正式职员的身分,还可能会被赶出医院。可能是因为即将要选新院长,想要避免自己负责的患者不自然死亡,对自己的经历造成瑕疵。

话说回来,如果是我,就算受到这种威胁应该还是会去报警,甚至可能会以此反过来威胁对方。朝阳不像我属于攻击型,而是防御型的人,所以面对威胁虽然可以退缩忍耐,却不擅长反击。

「但昨天晚上我们不是因为村山律师的案子接受警察侦讯吗?刑警明明就在我眼前,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不说,我就不配当护理师还有荣治的女友,于是就把刚刚那件事告诉警方。」

趁着还没退缩前,她将有针孔的照片交给警方。

我盯着朝阳亲切的圆脸直打量。

我实在相当佩服。胆小鬼也有胆小鬼的奋战方式。不同于不管谷底有多深都毫不犹豫跳跃的我,尽管她个性胆小,还是勇敢地跨出了那一步。

「了不起,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呢。」

我轻抚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朝阳背后。

「因为荣治遗体上发现了诡异的针孔,所以警方才开始行动。」

我在脑中反刍朝阳告诉我的事。留下奇妙遗言让世间闹得沸沸扬扬,在这种状况下,假如遗书的主人身上有可疑痕迹,那么反应迟缓的警方开始侦查也不奇怪。

但就算如此,警方又是如何得知我以代理人身分参加犯人选拔会的消息?

我也不能质问快哭出来的朝阳。

「对了,你刚刚说本来打算去找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试探着问。

朝阳抬起头。

「丽子小姐,我想拜托你跟我一起找杀害荣治的犯人。」

「我们来找犯人?」我反问她。

「对,荣治真的是死于流感吗?那针孔看起来还很新,我想一定有其他理由。」

我满心困惑。

我以代理人身分参加犯人选拔会的前提是荣治死于流感。就算犯人选拔会实际上是高层的「新股东选拔会」,万一知道死因并非流感,那影响可大了。

假如荣治死于其他理由,这么一来,找出荣治死因真相跟我原本该做的工作刚好背道而驰。

尽管如此,她还是向我提了这件事,这是不是表示朝阳并不知道我是参加犯人选拔会的代理人?那么向警察泄漏这件事的就不是朝阳了。

光是知道这一点就是很大的收获,但总不能因为朝阳对我掉眼泪,就答应帮她找犯人。

「你不是已经都告诉警方了吗?那警方应该会抓到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