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兵不死,并且没有凋零(第4/6页)

“我可以接受普通薪资啊,只是不想那么累。”

同学哈哈两声:“据我所知,普通薪资的工作,加班也极为普遍,现在许多公司都在推行大小周。”

沈磊不解问道:“什么叫大小周?”

“指这个星期只休一天,下个星期休两天,如此循环。”沈磊目瞪口呆:“这不是严重违反劳动法吗?”

同尝耸耸肩,一脸认命的潇洒,接着换了个话题,吞吞吐吐地说:“告诉你个事,我刚才在谢美蓝同学的朋友圈看到了,谢美蓝再婚了,在国贸大酒店举行婚礼。据说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婚纱都遮不住肚子呢。”

沈磊说:“哦。”他一时不知说什么,要说心中一点儿没起波澜,不可能,但也没有多大的不快。谢美蓝当然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以他的视角,谢美蓝背信弃义;以谢美蓝的视角,她可是拨乱反正弃暗投明,这有什么可说的呢?沈磊看着同学的神情,知道对方说这话的目的是想看到他失措的表情。同学是好人,为自己介绍工作,但不妨碍他无意识的恶意。就是这些微妙的时刻让人们畏惧人世间。

回到青旅,沈磊在客厅与同住在这里的旅客下棋,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澳洲男人,已经去过全球三十个国家了,理想是在每个去过的国家的首都都生活一阵子。没钱了他就回国挣钱,在各国旅游的时候也会想一些办法挣钱,比如当兼职英语老师。

下棋沈磊输了。输这个词之前他不怕的,此刻却有点沮丧。两人聊着天,沈磊问:“你准备旅游到什么时候?”

对方道:“我也不知道,目前不想停下来。”沈磊问:“你父母不干涉吗?”

对方道:“我父母现在正开着一辆三手的房车在尼加拉瓜旅游。”

沈磊哦了一声。他返京一个月,父母三天一个电话,问他找到工作没有,目前生活得怎么样,缺不缺钱?缺钱就直说,想回老家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说得他无比烦躁。

沈磊问澳洲男人:“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呢?”他道:“我不知道别人,我是为了体验而活着。”

沈磊怅然,他也想秉承这样的理念活着,事实上也无任何人能干涉得了他,问题是他不够纯粹,也纯粹不起来。比如说他身上就剩三千块钱了,不去工作怎么办?难道真的让父母寄钱来?又或者去打短工?青旅旁边的餐馆就在招服务员,真的去吗?这不是疯了吗······也许他不懂什么叫“活着”。正思绪纷繁之际,手机亮了,是李晓悦发来的微信。沈磊一阵惊喜,又有点迟疑。

李晓悦问:“你在哪里?”

沈磊答:“我在朝阳区一家青旅。”

李晓悦打来微信电话,沈磊接了。看着视频里彼此的脸,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傻笑。一会儿李晓悦说:“明天上午我要和汉服社的姐妹们去大观园,你来吗?”

沈磊道:“一百零八将聚齐了吗?”

李晓悦开怀大笑:“终于齐了,不容易啊,这个要加班,那个要出差的。所以明天将是空前绝后的盛况,电视台都要来拍呢。”

沈磊道:“我必须去见证正。”

李晓悦笑得很甜蜜:“明天上午十点,大观园见。”

沈磊的沮丧一扫而空。是的,他身上只剩三千块钱了,目前正失业。但是,管他呢。

老那今天生意很差,其实他每天的生意都很差。看上去,开滴滴不是什么好的出路,连搪塞一下生活都搪塞不过去。他早早收工,去市场找沈琳。沈琳已经把那个十平方米的店铺租下来了,正在请沈志成的人给装修。天色暗了下来,市场的人渐少,灯亮了起来。她忙忙碌碌地指挥着工人该怎么弄,干劲儿十足。老那佩服她,又羡慕。他当个蓝领是被迫的,学不来老婆发自内心对这种命运的接纳。

此时手机来电,是个陌生电话。老那按掉,它又不屈不挠地打来。老那只好接了,那头说:“老那,我是睿智。”

老那惊得手机差点掉了,他看着手机,不敢置信。

那头喂喂叫着:“这是我新手机号,我加你微信,你通过一下。”沈琳注意到他的异样,随口说:“谁呀?”

老那说:“王睿智。”

沈琳也惊了。老那定了定神,通过王睿智的微信好友申请。王睿智立刻打来视频电话,那头他还是秃头模样,不过隐约可见头皮一层青青的发茬。

老那说:“觉空师傅。”

王睿智说:“什么觉空,我睿智啊。”

老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只好含糊道:“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王睿智道:“我还俗啦,现在在上海,你看。”

他把手机摄像头一换,镜头里是一间餐厅,窗外高楼林立,如琼楼玉宇,灯火璀璨,霓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