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之枢(第4/7页)

只是毕竟不能,他道:“你问。”

忽然好奇他要问什么,想要知道什么了。

是非只要开口,什么都好说。问题是礼尚往来的,是非问了他,一会儿他也能直接开口问了。

现在唐时竟然完全不担心自己到底是处在怎样的一个地方,浑身上下充满了淡定——估计是因为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

是非凝视他,望着他的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何要倒四方台?”

这个问题还当真有些难以回答。

唐时下意识地将两手一环右手抬起来,指甲触了触自己的嘴唇,先是垂了眼,似乎也在想,不过抬眼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疑惑之色:“我这人不喜欢什么东西一直压在我头上,旁人越是反对,我越是要去做,兴许是偏执。”

“……”

是非唇角一牵,唐时竟然从他这样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他也不说话了,说要问的三个问题,竟然只问了这样一个,便没了。

转身便继续往某个方向走,唐时站在原地,眼神忽然冷冽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是非又停下来,过了许久道:“没有。”

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了又继续往前走。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唐时有些火大起来,紧走了几步跟上他,便想要直接将这人拦下来,可仔细一想,“为何要倒四方台”这样的问题,答案真的是他也说不清的。

就是有那样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问他?他若是知道,也就不是唐时,而是先知了。

最直接的答案便是,看它不顺眼便倒了。

可倒四方台的代价太大了,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唐时这样的修士能够倒了四方台,似乎完全是一件巧合的事情。不能承受后果的唐时,修为似乎根本无法与大荒之中修士相比的唐时,凭什么到了四方台?现在甚至还陷入这样一种很奇妙的境地之中……

唐时是一头的雾水,这样想了一会儿,便觉得脑子里是干枯的一片,像是整个人都要被这样的感觉给炸裂了。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唐时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故意进来的。你救了夏妄。”

你也将救我。

剩下的一句不说——唐时的一贯风格。

他伸手,终于拽住了是非颈子上那一串挂珠,便让是非停下了。

是非回头看他,眼神淡静:“知道,故意的,救了。”

火大——火大——火大……

唐时攥紧了他那一串挂珠,咬牙:“你多说两句能死吗?”

是非不再理他,又继续往前。

唐时顿时感觉到无力,他心知是无法从是非口中撬出什么来了,便只闭了嘴,全当自己是个哑巴。是非不说话,他也能不说话,这和尚总归是要出去的,他便跟着这和尚,他去哪里自己去哪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小自在天的人就是本事,什么都知道。

唐时跟着是非走,像是认了命一样,耸耸肩膀,无声地轻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久,他看到那灯火的颜色似乎深了一些,竟然隐约透出几分红色来,他目光终于完全被这一盏灯吸引了,于是仔细地注意了一会儿,只是越看便越觉得那灯火的颜色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觉得那颜色,越来越红?

唐时眉头皱紧,看是非没回头,便跨前了一步,挨近那灯火,无声地放过目光去看,却转瞬之闻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气。

那灯油的颜色——血红……

从那灯盏的细柄柱上,微微地蜿蜒出一道血痕,从是非手指握着灯盏的地方便逶迤而上,一直通向了盛放灯油的盏中。

他眼神冷了,嘴唇抿紧,一开始还不大确定。

继续往前走,一息,两息,三息……

唐时数着,同时灵识暗中探测,却感觉到不管他们走多久,这灯盏之中的灯油似乎都是满的。

他终于再次出言,拽住了是非颈后的挂珠,不过这一次语气虽冷,却平静了许多:“佛门之中,竟然也有人血灯吗?”

之前是他眼拙,竟然以为是什么燃灯古佛座下灯!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他便是要自嘲地一笑,唇角勾了一半,却又僵硬住了。

谁说燃灯古佛座前的灯便不能是人血灯呢?

这念头像是妖魔一样,一旦在唐时的心中扎根,便再也拔除不去了。

不用是非说,他已经放了手,是非道:“到了。”

他这时候才看到,在虚空之中走了一路,竟然已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在他转过眼的这一瞬间,整个空间之中似乎开始逐渐地亮起来。

那色泽的变化极美,从深深的、接近于黑色的墨蓝,变成逐渐变浅的深海蓝,而后这蓝变得更浅,更通透,像是一汪水,唐时便站在这一汪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