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页)
祁令瞻应了一声,将袖子从照微手中拽出来,迎上她懊恼担忧的目光,低低说道:“这是早晚的事,我会同母亲好好谈,你就别留在这儿气她了,回去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留在这儿,我才是真的束手无策。”
照微哑然,望了一眼容汀兰往正堂走去的身影,心乱如麻地点点头,“那……那我先回去,娘要是骂你,你就当没听见,她要是打你,你就赶快跑……无论如何,今晚你让平彦给我递个信儿。”
祁令瞻转身,“知道了。”
照微眼睁睁看他赴刑场似的离开她,心中慢慢生出许多不安。
祁令瞻这个儿子当的一向比她这个女儿要孝顺,他待母亲十分敬重,从未违逆过她的意思。当初他剖白情意后仍迟迟犹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顾忌两人曾为兄妹的身份,怕惹得母亲伤心难过。
刚才他走得急,她忘了问他,倘若母亲逼着他们分开,他会不会……
恍惚间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是杜思逐。
他关切地望着她说:“我送娘娘回宫吧。”
看见他,照微电光石火之间明白了一切。她挣开杜思逐的手,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必”。
杜思逐仍跟在她身后,问:“难道娘娘觉得今日之罪在我?纸包不住火,纵然我不说——”
照微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已然十分不耐烦:“本宫与兄长之间,丝毫没有你插足的余地,自然也怪不到你身上。本宫只是觉得你碍眼,不想看见你罢了。”
她从未用这种态度苛责过他,“碍眼”两个字,令杜思逐一时愣住,待他回过神来,照微已经甩开他走远了。
春知堂里半掩着窗。
博山炉中香烟袅袅,散发着极浓郁的茉莉香气。容汀兰想起她上旬刚送了两瓶茉莉香露给照微,让她沐发时用,如今在祁令瞻起居之地闻见这个味道,联想其间的缘故,气得她两处太阳穴突突直跳。
祁令瞻撩袍跪在她面前,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容汀兰冷笑一声:“大逆不道的事已经做下,你如今假惺惺的是在跪谁,你还当我是你母亲、当照微是你妹妹吗?!”
祁令瞻道:“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您如何处置我都认,但求您不要气坏自己,令照微自责。”
“一个巴掌拍不响,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包庇她!”容汀兰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你就是这般教导她、辅弼她!”
祁令瞻垂下眼皮,声音徐缓而清晰:“不是照微的错,是我逼迫她,引诱她。”
容汀兰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照微本不愿犯此大逆,是我为一己私欲,胁迫她与我苟合。”
容汀兰怔愣了许久,迟迟不敢相信这句话。
她虽然在气头上,但是毕竟养育了祁令瞻近十五年,深谙他的秉性,从不是强取豪夺的匪寇,而是一个知进退、明礼仪的君子。
整整十五年,他对自己的敬重做不了假,对照微的爱护也做不了假。
何况刚刚那一幕,分明是照微将他按在树上,主动……那副熟稔自然的亲密之态,想必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照微那样的性子,若真是受人胁迫,只会与人拼个玉碎瓦全,怎么可能言笑晏晏地与他做眷侣之态?
祁令瞻猜得到她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即使是照微,也有投鼠忌器的软肋。譬如您,譬如阿遂和阿盏,我是她兄长,想要拿捏她轻而易举。是我要她与我罔顾礼法地苟合,要她在我面前强作欢颜,这一切都是我逼迫她,而她为了大局委身于我,是受我迫害,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一般炸响在她耳边,容汀兰只觉得骨头缝都在打颤,勉声说道:“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比照微容貌好、性情好的大有人在,为何偏偏是她……你这是在报复我们容家吗?”
“我不曾记恨谁,也无意报复谁。”
祁令瞻慢慢垂下眼皮,盖住眼中那一丝怅然的苦笑意味,挺身跪立于堂中,冷冷清清地说道:“情若是能自主,我又何必牵累她,正是因为难自禁、难自控,我才如此……自私。”
容汀兰心中堵得厉害,几乎令她难以喘息。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以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她看着祁令瞻坦然又偏执的模样,一边认下所有的罪责,一边又固执地不肯放手,这副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不择手段的疯狂……令她想起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