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祁令瞻当即退后一揖,“皇太后殿下。”
他服了软,她心里仍不舒服,说:“本宫已经吃过了没钱的亏,三司的权力太大,本宫不想交给外人握着。”
祁令瞻说:“娘娘有用钱的地方,无论是养军还是利民,臣都会竭力相助。”
“动嘴皮子当然简单。”
“那你想要如何?”
照微倚在湖边亭中美人靠上,望着被春光照得粼粼泛金的湖水,故意说道:“薛序邻有储相之才,本宫想让他管钱,叫江逾白监督着,这两人是本宫最亲近的人,除了他们,本宫信不过旁人。”
祁令瞻被此话狠狠一刺,脱口而出道:“不可。”
照微幽幽看向他,“本宫就知道你有私心。”
祁令瞻上前一步,袍角几乎碰到了她的裙摆,他低声正色向她辩白道:“我能有什么私心,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钱权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你若想自己将三司握在手里,我夺过来后,会想办法帮你换人,倘你想为薛序邻或者江逾白谋此权力,那我绝不会答应。”
照微仰面笑了一下,眼神却冷冰冰的,“你凭什么不答应,有什么立场来劝阻本宫?”
祁令瞻说:“凭眼下只有我能与姚党相抗。”
“你若是成为下一个姚鹤守,本宫能对他出手,同样也能对你出手。”
“若有那一天,我任杀任剐,但是眼下不行。”
祁令瞻单膝蹲在她面前,这个动作令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照微一垂眼就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她想起前几日在樊花楼里那不堪重提的一幕,一时有些心悸,缓缓移开了视线。
祁令瞻的声音很低,落在耳边仿佛窃窃私语,他说:“薛序邻诗书传家,他骨子里是个文人,他痛恨北金、痛恨姚党,多半是因为他父亲廖云荐之故,抛开这件事,他站的也是大周文臣的立场,同样轻视武将、忌惮武将。本质上他和你的想法是不同的,你若将三司交给他,将来有了分歧,该如何收场?”
照微置之不理。
她当然不会这样干,但是在祁令瞻面前,她一定要这样说,哪怕只是为了气他一气。
祁令瞻又说道:“我知道江逾白记性好,你让他帮忙管账可以,但不能真将三司的权力放给他。一来内侍干政是大忌,将来必会成为旁人讨伐你的理由,二来此人没什么大局观,也没有镇伏人心的魄力。”
照微道:“照你这么说,本宫身边全是庸才,个个不堪其用。”
祁令瞻说:“若不拘泥于此二人,纵使你不想交给我管,其实也有很多别的选择,譬如度支司郎中蔡舒明。”
照微点点头,“此人倒是可行,只是你真舍得为他人做嫁妆,将好不容易夺来的三司拱手让人吗?”
祁令瞻淡淡道:“没什么舍不得的,左右都是在你手里握着。”
他说这话,倒叫照微失了与他唱反调的兴致。她掩面打了个哈欠,说:“还是算了吧。”
“什么?”
“三司的事,你先管着,等哪天我要钱时候你不给,我再同你讨回来。”
照微眯眼望着湖光,淡淡笑道:“毕竟伯仁和逾白已经很忙了,若什么事都叫他们去做,本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了。”
这话祁令瞻却没有应声。
照微懒洋洋问他:“已经答应你了,还不高兴么?”
祁令瞻说:“听闻我在北金的时候,你常召薛序邻入宫伴驾。”
“怎么,只许你有完颜珠红袖添香,不许我寻人解闷么。”
此言有些暧昧不清,好似他们是分道扬镳、各寻新欢的眷侣似的。
祁令瞻替自己自辩道:“那位北金公主只是随行,与我并无瓜葛。将她安置在都亭驿后,我再未见过她。”
照微说:“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从前没有,往后总会有。”
他说:“不会。”
只有这两个字,背后的因由,此刻无颜说出口。
照微倚在美人靠上,缓缓阖上眼睛,许久后吐出两个字,“随你。”
两人一时无言,只听得亭外雀鸣随风忽起忽落。
春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照微朦胧间好似盹了一阵,再睁眼时,是锦春为她披一件遮风的外袍。
祁令瞻已经走了。
锦春说:“是参知大人让我来送件衣服,他出了东华门,朝政事堂去了。”
照微点点头,拢起外袍,没说什么。
她想起方才隐约听见的一句话,不知是真的出自他口,还是她盹时做了个梦。
他说:“你不要学我自讨苦吃,我只愿你自由自在,想召人伴驾也好,想与谁夜谈也好,只要你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