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流民(第2/3页)
两大势力针对这件事互相攻讦,争论得不可开交,致使政府一半机构陷入瘫痪状态,罗汝章的告急文书报到兵部,竟无人理会。
六月二十,圣上奇迹般地苏醒,得知天津发生的暴动后,雷霆大怒,兵部尚书赐自尽,徐文简削职为民,其余官员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朝堂为之一空。
此外,命兵部右侍郎杨伦加右佥都御史衔,总督剿贼军务,率部追击流寇,务求一网打尽。
七月,流民自天津南下,转战冀、豫、鲁、鄂各地,连破数县,起义军由一开始的几千人壮大到数万人,这支部队作战勇猛,打得官军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就如蝗虫过境,每攻克一座城池,便将当地劫掠一空,官员富户、地主豪绅全部吊死,青壮男子掳走,再一把火烧光房屋建筑,城镇变作废墟。
八月,陕西大旱,禾苗焦枯,饿殍遍野,百姓争剥树皮而食,陕北爆发农民起义,汉中、四川群起响应,起义军发展到十万人,渐成燎原之势。
杨伦撤职,新任兵部尚书梁潜提出“分兵围剿,逐个击破”的战略,得到圣上重用,加东阁大学士衔,入阁参预机务。
九月,襄阳陷落。
这座古老的城市经过战火的洗礼,高大的城墙熏得漆黑,遍地都是守军的尸体,沈葭坐在驴车上,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
她以为这是错觉,自从怀孕以来,她没有孕吐,没有胎动,除了肚子一日日地变大,这个孩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忽然,肚子一痛,又挨了一脚。
这次的胎动感觉比方才还要强烈,沈葭弓着腰,疼得叫出声。
“怎么了?”
陈适立马叫停驴车,一脸紧张地问道。
上回沈葭落了红,据二丫诊断,胎像不稳,有小产的征兆。
沈葭白着脸道:“他……他踢我……”
陈适闻言僵住,旁边的二丫立刻趴下去,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听,半晌后,她抬起头,笑吟吟地冲沈葭比划手势:「小狗儿在翻身。」
沈葭道:“别这么叫他,太难听了。”
狗儿是二丫给孩子取的名字,因为她至今都对那日城隍庙吃到的狗肉念念不忘,但沈葭实在不喜欢这个名字,难听倒在其次,主要是它会提醒她就是因为一条狗,她才沦落到这个境地,但除了叫这个,她也想不出别的名字,只能任由二丫这么叫下去。
也许该让孩子他爹来取名,如果她此生还能见到怀钰的话。
沈葭正恍惚地出着神,肚子上却蓦地一暖,她垂头,看见一只颤抖的大手,贴着她隆起的肚子放着。
陈适感受着掌心下的搏动,那是一条多么鲜活的小生命,他扯出一个傻气的笑,泪水却从眼眶中滚滚而落,看着神经兮兮。
沈葭毛骨悚然,拍开他的手。
十月,雷虎处死襄王,在襄阳自立为帝,建立大夏政权,自称夏王。
消息传入京中,圣上震怒,当夜,北镇抚司的诏狱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流民之所以势如破竹,连克数省州县,所到之处望风披靡,并非因为他们是一支打不败的常胜军,天底下岂有不败的将军,不败的兵,陛下可知,就连您的兄长昔年虽号称‘战神’,却也并非战无不胜,他也败过,败得最惨的时候,身边只剩几名亲兵,险些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嗯了一声,张口就来:“昭宁三十五年,银川兵士闹饷哗变,啸聚为匪,皇兄奉命讨贼,却因轻敌冒进,被诱入贺兰山,几乎全军覆没,幸得部下死战得脱,朕记得,你就是那一战救下皇兄,才得以晋升副将?”
“是,”陆诚跪在地上,微微弯了身,手腕上的镣铐叮当作响,“陛下还记得。”
“起来罢,赐座。”
“罪臣不敢。”
延和帝垂眼看着他:“你是罪臣,也是有功之臣,朕赏罚分明,不会因为你犯下的些许过错,就忘了你立下的汗马功劳。起来,地上凉,你的膝盖不好,跪久了会旧疾复发。”
陆诚犹豫片刻,从地上站起来,把着椅子角坐了。
延和帝道:“继续。”
“是,”陆诚揉着膝盖,偏头沉吟一阵,才接着先前的话题讲,“流民,流民,关键在于一个‘流’字,他们擅长以走制敌,战术机动灵活,每打下一座城镇,绝不停留,将当地洗劫一空,便向下一个地方挺进,官兵疲于奔命,再加上各地互不统属,四川巡抚调不动湖广的兵,河南总兵无权节制外省,流民自鲁入豫,山东巡抚本可一网打尽,却因敌人过境,离开了他的辖区,竟下令放弃追击,给了流民一个喘息之机……”
延和帝抬手打断:“此人贻误战机,已被朕下令斩首弃市,你有何讨贼方略,说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