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食烟火 ◇(第2/5页)

陆鸢沉默,若一开始他不同意,她有很多借口说服他,可他现在开口,她不知为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等世道太平一些,等这段仇胡风波过去,可成?”

陆鸢默了会儿,柔声说:“可是商队再不做生意,就活不下去了。”

康氏商队中只有少部分人与中原人通婚,像陆鸢这样有了中原姓氏,即使不再奔波行商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大部分人奉行族内婚,在中原没有根基,行商是他们的命。

褚昉不再说话,他早就知道妻子的责任心没那么容易动摇。

他接触过几位康姓表哥,都是有才干之人,陆鸢就是不去也没什么大影响,可她始终记着自己的少主身份,记着这份责任。

“你不用担心,这群人不讲理,孙府尹有所图,事情才闹僵到这个地步,这种情况不会总是发生。”

以前商队也遇上过强盗,打退便可,没有见百姓拦路闹事的,就算此去麻烦不断,拿些好处打点官府,总会方便许多,不致闹到坐牢的地步。

褚昉嗯了声,没再劝,起身穿衣,回头问她:“你再睡会儿?”

陆鸢瞪着他,她的腰带被扯断了,没衣裳穿了,他不知道?

褚昉却是轻轻笑了下,倒盏茶递与她,“躺着吧。”

“你,你去给我买身衣裳。”陆鸢喝了茶,递回茶盏时,轻轻敲了敲他掌心,带着些颐指气使。

她总不能一直躺着。

褚昉意外地看看她,她是在使唤他?

“看什么看,去啊!”陆鸢学着他训人的语气说。

褚昉唇角浅浅翘了下,没有说话,朝门口走去,陆鸢忙叫住他,交待了自己穿衣的尺寸。

褚昉去了一刻,带着早饭折返回来。

陆鸢讶异他竟回来得这么快,细看没见买衣裳,想他大约要吃完饭才去,没说话,整个人缩进被窝。

褚昉也不喊她,坐在桌边摆碗筷,却没着急打开食匣。

过了会儿,有人敲门,褚昉开门,回来时手中托着三套衣裳,两套颜色鲜艳的女装,一套袍装。

陆鸢看见,唇角弯起来,却说:“哪里用买这么多,带着麻烦。”

褚昉看看口是心非的妻子,再看看她眼角的笑意,唇角微微一勾,没有说话,打开食匣,一层一层把热腾腾的菜取了出来。

其中一个小砂锅,应该是刚刚离了灶火,一揭盖子,浓浓一层水雾冲了上来,弥漫在褚昉眼前。

他以前不曾做过这事,在家中时,等他穿戴妥当,饭菜早已摆好,不冷不烫,便说是饭来张口也不为过,他哪里需要亲自做这些。

他摆弄着大大小小的盘碟,像排兵布阵一样,非要把他们摆得整整齐齐,横看成行,侧看成列,小砂锅放在正中,像个冒着狼烟的烽火台。

褚昉面色冷白,眼前漫着薄薄的水雾。

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在烟火中有些迷人,陆鸢无意识眨了眨眼。

陆鸢梳洗穿戴妥当,坐去桌案旁吃饭。

“孙府尹不是要为你接风洗尘么,你何必跟我在这里清汤寡水的?”

陆鸢虽出狱了,但不能擅自离开官驿,外面还有守着的衙差,褚昉约是为了陪她,才一再推拒宴席。

“鸿门宴哪有开芳宴香。”

褚昉给妻子夹菜,一筷子接一筷子,恨不能将她立时喂胖一般。

他说罢就不再言语,专心吃饭。他向来食不言,但陆鸢却有吃饭时谈天的习惯,以前和他无话可说,他规矩又多,陆鸢便也沉默,后来关系渐渐缓和,陆鸢偶尔在席间也会说些话,问些问题,褚昉倒也耐心回应,陆鸢便忘了他有这个习惯,想说就会说。

“你想好应对办法了么?如果那群闹事者一口咬定我们杀人,又找不到他们受人指使的证据,怎样破局?”

“还有,孙府尹若叫你徇私枉法帮他堂弟,你千万别答应。”

褚昉抬头看看妻子,眉梢不自觉扬了扬,嗯了声,“记下了。”

这之后几日,褚昉偶尔会出去赴宴,但大部分时候在官驿陪着陆鸢。

陆鸢奇怪,他怎么不去调查证据?

人生地不熟,加上官吏袒护,证据找起来确实很难,但丝毫不作为并不像褚昉行事风格,莫非他果真拿定主意,打算与孙府尹做个交易?

褚昉不是任人拿捏的人,按说也不会选这条路。

陆鸢在驿站住了四日后,褚昉带回消息,说明日过堂,叫她还按之前与孙府尹说的来辩驳就可。

“你昨日赴宴去了很久,是有什么事?”陆鸢试探问。

褚昉点头,“孙府尹请我吃饭,还是那事。”

“你没答应吧?”

褚昉道:“自然没有。”

又看着她说:“所以这公堂会有些艰难,但别怕,有我在。”

孙府尹不止一次约他吃饭,说的都是帮堂弟脱罪的事,褚昉之前模棱两可,虽没有明确表态,但言语之间一次比一次松动,诱得孙府尹以为事情有希望,越发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