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页)

第一次在教堂,他狼狈地扑在空无一人的扶手椅上。

跑出教室,他无数次追过拐角之后终于从楼梯上摔落。

他因为在冷饮柜前语无伦次地崩溃失去便利店的兼职。

虽然他眼睛看不见,但是如此亲密的姿势和距离,燕知可以分辨身前的人是谁。

他抬起手,极为拘束地搭在牧长觉的侧腰。

“赵楼,完全不想我吗?”牧长觉问了他一句剧本里没有的台词,“还是说,你经历了什么让你退却的事情?”

燕知很清楚地记得剧本。

哪有什么让他退却的事情呢?

无非是太笃定不可能罢了。

“对不起,我不是赵楼。”燕知把牧长觉推开了,“而且我今天已经累了。”

他没说谎。

他很少视力暂失这么长时间都没恢复好。

牧长觉顺着他的力把他放开了,甚至自觉地站起身,“那我回去了,燕老师早点休息。”

燕知眼睛看不见也不算稀罕事。

他能自己照顾自己。

即使这个房间没有灯,他也可以自如地在黑夜中走动。

只是牧长觉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说是不舍得就太没分寸。

说得客气,他俩是同事加邻居。

说得残酷,牧长觉是他久别重逢却早已无望的旧爱。

都不是什么容许他舍不得的关系。

极可能只是牧长觉体温一瞬间的远离,让他感觉有点冷。

“那牧先生慢走。”燕知没起来送他。

“好。”牧长觉果然走了。

燕知能感觉到他的影子从眼前闪过。

也就十来秒,牧长觉“啧”了一声。

燕知以为怎么了,摸索着要起来。

“不动不动,”牧长觉又回来了,扶着他的手,“你坐好,稍等我一下。”

燕知听到身边有衣料摩梭的声音,问他:“怎么了?”

“我家门钥匙找不着了。”牧长觉翻动着身上的口袋,“我之前的门不是这种锁,没有装钥匙的习惯。”

“你想想,上次锁门的时候放哪了?”燕知帮着他回溯。

“锁门……”牧长觉想起来了,“我刚才回那边房子的时候换了个包,可能落在之前的包里了。”

燕知想了想,“那要不你回去住?这么晚了,开锁公司应该都已经休息了。”

“燕老师,如果是你学生忘带钥匙回不了出租屋怎么办?”牧长觉语气里有些失落和忿忿。

燕知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我学生有宿舍啊……”

“假如他们宿舍回不去了,你也不管他们吗?”牧长觉言语间几乎带出点儿酸味来,“燕老师对学生那么好,我忘带了钥匙就得大半夜开车回家吗?”

“不是……七八点也不能算是大半夜吧?”燕知让他说懵了,“而且你是大人,你都……”

“他们不也二十多了,还是孩子吗?”牧长觉的语气越来越冲,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波澜,“我也叫燕老师一声‘老师’,难道连学生的待遇都没有?”

牧长觉很少有这么情绪化的时候。

燕知有点招架不住,但刚刚那种孤独感反而淡了,眼睛也稍微好转了一些。

他想两个人在医院折腾了一整天,确实都挺辛苦。

试探地问:“那你住我这儿?”

他犹豫了两秒,“我去办公室住?那也有沙发。”

眼睛不好的时候耳朵就灵,燕知听见牧长觉的呼吸中断了三秒。

牧长觉像是被他气笑了,“贵沙发借我暂住一晚上,燕老师,行吗?”

燕知听他说得这么磊落,把内心最深处的一点想法压下去,“那有点儿凑合了吧?”

“燕老师能去办公室睡沙发,那这儿怎么算凑合?”牧长觉说话的时候语气随着内容起伏,表情一直微微绷着。

他始终专注地盯着燕知的眼睛。

等燕知松口的时候,牧长觉的目光才稍微柔和了一点。

燕知想起来自己暂时看不清,地上的一堆东西都还没收拾,要走到卧室很麻烦,又提议,“要不然我睡沙……唔?”

“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儿上,燕老师,”牧长觉抱着他往卧室走,声音轻得像叹息,“饶了我吧,好吗?”

燕知确实精力弱,几乎头一碰枕头就睡着了。

他今天有点累着了,呼吸比以往慢且沉。

牧长觉轻手轻脚地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从包里掏出来家门钥匙放进口袋,又抽出来一个牛皮色的纸袋子。

体检档案袋的姓名栏上“燕知”两个字是他自己手写上去的,疏放从容,像燕知本人一样舒展漂亮。

借着夜灯微弱的光,牧长觉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把袋口的绕线一圈一圈地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