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2/5页)

他附耳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见宇文峙猛地抬目看来,面露惊色,继续道:“他心思隐秘,这些事自然不会和我讲,但怎能瞒得过我的眼?自然了,不是目下,目下机会未到,但是,等到圣人有朝一日去了,那便说不准了。”

“你的父亲姬妾成群。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我动身来此之前,他的宠姬刚生下一个儿子。世子!你要为自己将来打算!”

“我黎氏系剑南道世家。你的父亲当年求娶你的母亲,就是看中我黎家之势。如今你虽还有母家可供倚仗,但日后,假使郡王坐大,再受妇人蛊惑,寻个借口废你,也不无可能。废嫡长,立庶幼,如此之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你须抓住如今这个机会,借机也扩你的势,叫你父亲不得不倚仗你,将来,一切才都会是你的!”

“舅父定会全力助你。你也听舅父的,此事,照计划便是,勿叫你父王失望。”

“大射礼时辰快到,你收好刀,整理下,随我去!”

黎大禄凝神听了下远处朱雀台方向隐隐传来的号角之声,吩咐一声,打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宇文峙双目直勾勾地望着黎大禄往外去的背影,眼皮跳个不停。

慢慢地,他抬起那一只握刀的手,将刀举至面前,盯着雪刃上清晰映出的自己的那一双眼,面庞渐渐扭曲,猛然一个反手,将刀砍向了自己的左臂。霎时,殷红的血沿着刀锋流下,染红大片衣袖,滴滴答答,溅落在地。

“铛”的一声,他撒了手,那一柄染着他血的刀,掉落在地。

黎大禄被身后的异响惊动,慌忙反身而回,走到门口,目睹这变状,一个箭步跨入门槛,扶住宇文峙。

“世子!你这是在作甚!”

他惊骇万分,慌忙压住外甥臂上那一道正不住淌血的伤口。

宇文峙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自额头滚滚而下。

“多谢舅父,助我下了决心。原本我还想着,去了再做决定……”

他低低地道。

“世子你说什么?”黎大禄没有听清。

宇文峙闭了闭目。

“父王想做甚,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无不跟从。唯独此事,恕我不孝,恐怕只能叫他失望了。”

他的身体慢慢歪倒在地,然而唇畔,却浮出了一缕扭曲的笑意,看着面前惊骇又不解的黎大禄,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这一场万众期待的大射礼,终于如期而至。

大射礼的场地,设在圣人来此次日曾举行过讲武并宣布公主归朝的朱雀台前。

广场之上,依周礼,设靶、算筹、用以惩处违礼者的扑杖,以及盛放算筹的虎中、熊中、豹中。这是用青铜铸造的三种兽形容器,照制,只有君王行大射礼才能使用,三种铜兽皆作伏跪之状,朝着朱雀台的方向连排摆开,阳光照耀,气魄威严。

司射,即主持今日大射礼的人,当为德高望重、声名卓著之人。宁王担当此责,自是能够服众。

巳时正,来自诸卫的近万之人,皆已围着赛场列队就位。

伴着悠扬而庄重的大乐,皇帝携公主、百僚、藩君使者以及被邀作嘉宾的众多文人名士,依次列队现身。

皇帝带着公主登上朱雀台,其余人也各自归坐。诸卫将士发出整齐的叩拜之声。

礼毕,有司、执事、监礼官等人各自在赞引的引领下升位,皇帝引众人祭祀五帝以及禹汤武三王过后,宁王登上司射台,朗声宣说,大射礼起于乡射,目的是为教民知礼,敦化成俗。上古天子,更是常以射择诸侯、卿、大夫、士。

射礼,不但考校箭术,倡勇武竞技,更是寓礼于射,乃君子之争。今日圣人效法古礼择士,设这一场大射礼。

全场再次山呼万岁。声止,宁王示意执事宣布大射规则。

今日大射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为效法古礼而设。分三轮比射,称“三番”,每一轮,竞赛者发四支箭。

一番射,不计成绩,观射士射箭时的姿势和仪态,以及是否遵循礼节。

二番射,以射士实绩计筹。

三番射,射士当呼应音乐发箭,未合节拍者,即便中采,也不能计筹。

在这更重表演性质的古礼三番十二箭后,以成绩最优的八人,进入第二部分特设的比赛。

这才是今日大射的重头,八人,两两分成四组竞技,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效仿军队实战,射士骑射,自由竞赛,依次决出四人、二人后,由最后的两个人争夺大彩。

胜者,今日大射礼之麒麟士。

执事宣布规则毕,宁王执弓挟矢,进献皇帝,随后,大射礼开始。

就在今早,一个消息突然传来,龙武卫中郎西平郡王世子宇文峙,或因求胜心切,在住处习武时竟不慎伤到手臂,且伤势不轻,无法掌控弓箭,自然不能参赛,只好退出今日大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