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6/7页)

偏偏秦霜鱼的声音还在响个不停。

“季淮?季淮你没事吧?我们送你去医院。”

“喂,你说话啊!还好吗?”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季淮从未觉得秦霜鱼的声音这么聒噪,让他忍不住想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别再叫了。

但他终于忍住了,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世界一片血红。

哦,他的头破了。

血流进了眼睛里。

季淮像是身体跟灵魂分成了两个割裂的个体,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叫嚣着疼痛,灵魂却漠然对待周围的一切,甚至在一片血红中去找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

看到沈舟然对梁思砚胳膊上的伤很轻微的皱了下眉,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口贴。

连创口贴上的图案都跟曾递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能对别人表露相同的善意呢?

又怎么能无视自己呢?

季淮摇摇晃晃站起来,拒绝秦霜鱼的搀扶,混着铁锈味的嗓子哑声说:“我也流血了。”

沈舟然看向他,眉蹙得更深了。

还是打救护车吧,他想,季淮看上去离死就差一口大喘气了。

梁思砚看他一直盯着季淮,担心他不清楚这人的真面目,看到他现在这样会心软,赶紧挡住他的视线:“沈舟然,你别去。”

他语带请求,说:“你别管他了,行吗?你知道这个人刚才说了你什么吗?”

“说了什么?”沈舟然视线被挡,看向梁思砚。

“说了……说了……”

梁思砚几次开口,却都半途而废,声音越来越低,根本做不到重复季淮的话。

伤人的话他之前还可以脱口而出,现在却连重复都做不到了。

“说了什么?我说,我还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你当情人我还可以考虑下。”

季淮面带微笑叮着沈舟然,极为冷静,又极其疯狂地、一字一句重复自己刚才的话。

秦霜鱼不可置信看着他:“季淮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季淮带血的唇弯起,眼底猩红,带着几分病态:“你就当我疯了吧。”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疯一次?

这么多年,他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记不清,失去的却格外清晰。

“神经病!”

梁思砚低吼一声,上去又是一拳。

季淮后背撞上了歪倒的桌子,冲击力让他不停后退,最终滑了下去。

他这次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你生气了?”他抬眼看梁思砚,一遍捂着胸口咳嗽一遍笑着说,“你在生气什么?你没有过这种想法吗?看着他像个蠢货一样围着自己转,只需稍微给点施舍就能看他高兴一整天。这种上位者的感觉,你没有着迷过吗?”

“季淮!”

喊住他的竟然不是气到双眼发红的梁思砚,而是秦霜鱼。

他看着季淮,一字一顿,冰冷的说:“你不是我认识的季淮,你简直让人作呕。”

“那恭喜你,你今天认清我了。”季淮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容如引人堕落的魔鬼。

诡异

的气氛中,沈舟然开口了。

“我知道。”他说。

季淮嘴角的笑容僵住。

沈舟然抬眸,跟他深深对视:“其实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对你有用。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一个拖油瓶……但无论是什么,都结束了。”

季淮几近麻木的心猛然跳了两下,直觉想让沈舟然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但嗓子却好似堵住了,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沈舟然看着他,面容平静的补充完最后一句:“沈季两家不会联姻,你以后不用再在我面前演戏。”

“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了,季淮。”

他在那个雨夜救出了季淮,季淮陪伴了他一整个童年和少年。

一报还一报,他们就算扯平了。

无论公平与否,沈舟然都不想再计较。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他转头离开。

梁思砚赶忙跟上。秦霜鱼更是看都没看地上的季淮一眼。

刚刚还闹哄哄的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安静到死寂,徒留一地狼藉。

沈舟然他们走了,老板们见势不妙早就走光了,只有几位服务员在门口探头探脑,犹豫要不要进来收拾。

季淮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其实意识已经濒临模糊,眼前出现的大量黑斑跟血混成了诡异的颜色,几乎剥夺了他的视力。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舟然刚在站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了,季淮。”

季淮扯扯嘴角,想笑。

但这次,面具一样的笑容并没有爬上他的嘴角。

努力提起的嘴角颓然垂下。

他太熟悉沈舟然了。

十几年下来,他将这个人看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