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断谋
“徐怀此时在汴梁?”
岳海楼乍听此事,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去。
他拽住缰绳死死盯住杨景臣派来的信使,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徐怀他人没有在舞阳、叶县,重施千里奔袭太原之故伎,奔袭汴梁了?
杨从宗、拔格为徐怀阵前斩杀?
这怎么可能?
无论是楚山军前期守青衣岭、信阳等地,还是后期接替右骁胜军,兼守叶县、舞阳、召陵等地,岳海楼哪怕是睡梦中都要睁开一只眼睛,盯着淮上一草一木。
而从淮上到汴梁,中间隔着汝水、颍水两条大河,陈州在两条河流沿岸,不知道部署了多少斥侯,徐怀是飞往汴梁的?
仲长卿、摩黎忽等将也是震惊不已,心湖掀起滔天波澜。
杨景臣在朱雀门城楼亲笔所写的求援信函,非常潦草、简单,仲长卿见岳海楼还没有从这惊天消息缓过神来,他逮住信使追问道:
“拔格、杨从宗二人都有万夫不挡之勇,怎么会如此轻易阵前授首于贼?”
杨从宗、拔格二人有着举世罕见的武勇,还是其次。
更关键的,杨从宗才是雄州军实际的主将。
更关键的,拔格作为副万户,有着率领两千赤扈骑兵在汴梁坐镇的重担在肩。
徐怀邀集贼军拂晓时才对汴梁发动突袭,清晨才通过南薰门往南外城纵深挺进,而汴梁守军两名主帅级的人物,午前就在龙津桥前双双殒命?
这是仲长卿、摩黎忽二人怎么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啊!
通常情况下,杨从宗、拔格二人作为主帅级人物,同时殒命的难度不亚于汴梁全城沦陷。
这个消息甚至比徐怀亲临汴梁,叫他们更有晴天霹雳的震惊感。
他们在汝颍与楚山军对峙快有一年了,大小战事也进行了无数,不得不承认徐怀与楚山军非常的强悍、难斗,令他们这一年多来深深感受到什么才叫挫折、什么才叫无力。
不过,徐怀与楚山军还没有神乎其神到那样的地步啊,半天时间就连斩汴梁守军两名主帅级人物?
这不就是传说中所谓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囊中探物”吗?
“贼军突袭汴梁夺南薰门,其部在南薰门之内推进极快——原先我们都还不知贼酋徐怀已到汴梁,却是贼军在夺下昌泰桥之后,贼酋徐怀才下令将其绣金边白虎帅幡升于南薰门。”
杨景臣这次是正式向岳海楼、萧干及镇南宗王府请援,信使级别也不同前两批,乃是雄州军将,其于朱雀门城楼观看了龙津桥一战的全程,当下只是惊魂末定的说道,
“拔格初时判断贼军藏有一些战斗力极强的精锐,待贼酋徐怀升起白虎帅旗,见诸将吏士气低沉,遂与从宗将军并率两千精兵,于龙津桥前列阵,欲夺南薰门——贼酋徐怀也身先士卒,率领数千精锐沿里长街往北冲锋陷阵,恶战几许,最终因为龙津桥太过狭窄,而贼军闯入南薰门之后又第一时间搜罗舟船封锁龙津桥两侧的河道,致使从宗将军、拔格将军力战身亡,援军都没能进入龙津桥南增援……”
信使不管是为了催促岳海楼尽快出兵,还是他身为雄州军的一员,会有意无意去掩饰杨从宗、拔格所犯的一些低级错误,对龙津桥一战的描述多少会有些文过饰非,会多多少少夸张些楚山军暗藏的实力。
仲长卿、摩黎忽更是震惊,徐怀不是率领少量精锐潜往汴梁,而是直接率领数千楚山最精锐的兵力潜到汴梁,又纠集鄢陵、尉氏等地义军对汴梁发动突袭。
虽说徐怀突袭汴梁的意图令他们此时感到是那么匪夷所思,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令他们不能闭起眼睛不看。
虽说此时杨景臣所部遭蒙徐怀携去的大劫,但仲长卿却无幸灾乐祸的心,除了他们与杨从宗坐同一艘贼船外,更主要数千楚山精锐是从他们眼鼻子底下,横跨汝水、颍水潜往汴梁的。
即便最终能守住汴梁,宗王府也少不了会追问杨景臣疏于防备的罪责,但陈州就能逃开干系?
倘若汴梁失陷,这个后果就更不敢想象了。
“怎么可能,数千楚山精锐又不是水耗子,怎么可能从我们眼鼻子底下穿过去?”有人叫嚷着,这一刻犹拒绝相信信使从汴梁带来的噩耗。
在他看来,徐怀带着三五十人甚至三五百人潜往汴梁,或许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数千人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过去?
岳海楼眉头深深的皱紧起来,朝昏暗暮色下正通过浮桥进入北岸的楚山兵马看过去,苦涩的说道:“或许这里才是楚山之东……”
斥候及刺探力量总是有限的。
觉察到楚山在滍水两岸的异动,岳海楼就将有限的精锐斥候、密探主要集中到召陵、舞阳等地,也极力安排人手混入舞阳以南的流民群体里,以便有机会潜入楚山军的营地近距离刺探消息,意图摸清楚楚山在滍水两岸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