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缓攻(第2/2页)
别人对未来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与幻想,徐怀对此很能理解,他自己甚至都期待推动景王率守陵军渡河北上能带来一些变化。
不过,在涑水残寨截获赤扈人的信使后得知赤扈西路军在韩信岭暗藏精锐,早就等着西军沿汾水北上解太原之围,徐怀就知道既定的历史轨迹还没有得到扭转。
在接下来三四个月里,即便朝中氛围更倾向主战,甚至他们能成功推动西军主力北上去解太原之围,但西军在汾水河谷或太原盆地,与赤扈人西路军主力决一死战,有几分获胜的希望?
因此不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数,徐怀都是以赤扈人秋后注定发动二次南侵作为大的前提,反推他们接下来将要做出的选择。
倘若赤扈人二次南侵、汴梁陷落的结局无法更改,等到那时河东、河北两路那些未陷落的城池,都将沦为等不到援军的孤城。
这也注定守陵军要赶在赤扈人发动二次南侵之前,从河东腹地撤出去,避免在沁水、阳城等地滞留过久,以致沦为深陷敌围的孤军。
徐怀这时候找借口不陪景王赵湍进城,不抢景王的风头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跟当地人接触太多,更不想从沁水当地招募健锐补入翼骑营,以免三四个月后不得不从沁水撤出时,难以面对从沁水招募的将卒。
说到底,此次渡河北上主要是为景王赵湍争嫡造势的,除此之外,徐怀并不指望真能对当下的形势改善有什么帮助。
徐武碛平静的坐在马鞍上,眺望对岸的敌军;徐心庵翻身下马来,挥鞭抽断几枝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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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渡口失守后,刘尽忠心里很清楚,他避免全军覆灭的命运,就必须守住西岸营寨。
一方面主营寨靠近沁水的地方石岸崎岖,与水面有五六丈高的落差,没有办法修造供多艘渡船同时停靠的渡口码头;而初夏时节,太岳山也进入雨季,溪河汇入沁水,水势大涨,也无法在三四十丈宽的湍流中架设木桥。
倘若用舟船、木筏运人渡河,就算刘尽忠他亲自率嫡系精锐殿后,也完全不敢保证军心不崩溃。
好在有四千多援兵在东岸扎下营寨,也可以通过木筏、舟船输送补给过来,三千人马守在西岸还算坚固的主营寨里,人心还算稳定。
而这段时间里,守陵军不仅收编沁水守军,还从太岳山西麓上百家村寨征募近两千健勇,包括阳城、润城在内,沁水以东过去相继有不少城寨失守,很多军民逃入太岳山东麓的深山老林之中,听闻景王赵湍率守陵军在沁水河谷与虏兵对峙,纷纷想办法渡过沁水往沁水城赶来。
率守陵军渡河北上沁水首战获捷,前后斩获近两千颗敌军首级,也是赤扈人南侵以来大越获得的少有大捷,景王赵湍也是正儿八经派出驿骑,赶往汴梁上奏表报捷。
随着消息的进一步扩散,太岳山以西绛州、蒲州、陕州、晋州等地受虏兵袭扰、自发组织的义军也都纷纷赶来相投,守陵军很快就扩编到近万人。
守陵军一边吸纳新的兵员,一边以沁水城及渡口西寨为倚托,对西岸敌军刘尽忠部展开围攻。
不仅将卒在轮替的攻势中得到最直接的锻炼,守陵军也从附近征集工匠制造抛石弩、偏厢车、冲车等战械,运抵敌营之前加强对敌军的打击力度。
守陵军为了控制伤亡,持续进行的攻势不算多激烈,但到五月底西岸敌军累计损失也将八九百人,而身陷重围之中,突围无望,军心也彻底动摇起来。
在此期间,岳海楼几次试图建造连接西岸大营的浮桥,但都被守陵军在上游伐木放排冲毁。
刘尽忠意识到不可能从沁水西岸全身而退,形势也不允许萧干、岳海楼等部降附军在泽州境内多作滞留,最终于六月初一夜里,刘尽忠率两百多名嫡系人马乘木筏逃往沁水东岸。
守陵军注意到异动,第一时间点燃一堆堆篝火,敲响战鼓,再一次对西岸敌军发动夜战强袭。
主将都率先乘木筏逃走了,西岸敌寨之中还有谁想着去抵挡守陵军?
成百上千人马在夜色下翻过东寨墙,但崎岖的石岸下仅剩三四艘舟筏,人人争抢,不知道多少爬下石岸,却跌入水中。
即便挤上木筏,但没有人操篙桨控筏,也很快在激流中倾覆。
一片混乱中,更多的人直接脱去铠甲、扔掉刀弓,跳入湍急的河流之中,想要泅水逃往东岸。
不过,这些来自缺少溪河的云朔地区的人马,绝大多数人都不善水,又在混乱与黑暗中彼此拉扯,有几人跳入湍急的河流能活着泅渡到东岸?